今年亚运会比平日来得早一些,定在了六月末到七月初。
五月末,齐盛英看到隔壁王露拉了人组织队内测试,让她两个徒弟练手,林子衿和黎琉的成绩都很喜人,听说黎琉的成绩已经从超过亚运会A标2秒到超过4秒了,这男的模仿人家,也搞起了本月的50自和100自的测试。
50米自由泳在今早比拼,100米自由泳队内测在下午开始。
江路川和赵思雨往场地走,路过正在聊天的慕旭和方子鹤,慕旭在四个月前也进了国家队,在另外一个教练手底下,他和方子鹤没发现他们。
只听方子鹤说:“待会哥们去看你比赛,你打算争第几名?”
慕旭:“第二。”
挤下去的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赵思雨笑了笑,心说现在的小朋友胆气都挺大的,是好事。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
连齐盛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的两个弟子,资质上乘,职业生涯中或许有遗憾,但包揽第一和第二绝对没有问题。
前半程,江路川稳稳第一,胳膊肘吊得高,配合充分的转肩动作,一下一下迅速划动。赵思雨也和后面拉开了半个身位的差距。
即便都是国家队的,但江路川和赵思雨的实力一直都是壁了其他人,稳拿国际大赛的名额。
齐盛英认为自己该关注的是,江路川的状态能否稳定,赵思雨本赛季的成绩下滑,比巅峰期慢了近2秒,这是一个较大的差距,如何提升状态和成绩,回到巅峰,是齐盛英面临的一个重要的问题。
齐盛英思衬期间,有人已先触壁,江路川戴着他花里胡哨的双层泳帽出了水,他的泳镜没弄好,漏水了,后程几乎是闭着眼睛划完全程。
水花大到肉眼几乎看不清,齐盛英只能依稀辨认出,第二个触壁的是江路川隔壁的赛道——六号赛道,一个黑色的泳帽。
是慕旭。
第三名才是熟悉的白色泳帽,在五号赛道出了水。
方子鹤欢呼:“不愧是我的哥们,成绩和我一样好!”
慕旭:“胡说八道,我成绩比你好。”
方子鹤嘟囔:“……那你还不是游不过江师哥,我看师哥泳镜都进水了,但还是第一。”
对于这点,慕旭倒没有反驳。
两人撒欢地走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赵思雨喘着粗气,看到记分器上完全没有进步的成绩。
自上上届世锦赛结束,他的成绩开始下滑,大赛奖牌进帐锐减,到了奥运周期,更是一枚奖牌都没有,去年的世锦赛更是排名第五,不久前的短池世锦赛,在一池子的新鲜血液和年轻面孔中,他的名次只是决赛第七名。
他读书的时候成绩好,游泳的时候成绩也好,从来没当过倒数第二。
齐盛英和他聊过心态,让他放轻松点,也一直都在训练。
但还是不行啊。
有些人是大器晚成,越游越好,而有些人不是,随着年龄渐长,身体机能的下降,只会以人力无法阻挡之势滑向下坡。
江路川踩着水,没说话。
这个时候,话语总是轻飘飘的,他只像之前很多次那样,朝赵思雨伸出了手。
赵思雨大力抹去了脸上的水,和他回击掌,但力度比之前小了许多,眉宇间染上了淡淡的疲倦,出了水离开了,和江路川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赵思雨失神地进了更衣室洗澡换衣服,出门时不小心和一个人相撞,那个人骂道:“你长没长——唉,思雨,你怎么了?”
赵思雨扯了个笑容:“没怎么,有点累。”
“你别骗我,”蒙拓撸起袖子:“是不又是江路川那兔崽子。”
“不是。”赵思雨说:“我就是有点累。”
集训结束后,年初,赵思雨生了一场病,不太严重,但病好以后,再游齐盛英规定的15200m的额度总有些吃力。
可他看到江路川每天都按时按量,面上没有丝毫疲惫地完成了所有的任务,他觉得人家能做到,自己为什么不能,就咬牙撑着。
后续还是齐盛英发现了,强硬给他减了额度,经过教练组的讨论和他的磨合,降到了14500m。
再到刚才,江路川眼镜进了水都能拿第一。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拼尽全力想拿一个宝物,好多次都是无限接近,就是拿不到。
老天就爱开玩笑,偏生有人就是可以拿走,还他妈的能拿一次又一次,像进自己家门一样so easy。
赵思雨伸手抓了抓头发,不得不承认一个他早就感受到但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我好像有点游不动了。”
蒙拓变了脸色,在他印象中,赵思雨从来没有自我贬低过,他说:“你放什么屁,你游不动,那我是什么,我去年能和你们一起去集训,你看到我今年的成绩了吗,那个黑心教练骂我游得一坨狗屎。可能我没有体育精神,狗屎就狗屎吧,整个世界都是一坨狗屎,谁比谁高贵,混够了我就走人。”
但每个人的追求都是不一样的,赵思雨并没有因此被安慰到,他说:“没事,你去忙你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蒙拓笃定这事和江路川脱不了干系,他忍无可忍,沉着脸骂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阴魂不散,他好好游他的100自就好了,横插一脚50自是什么意思,成心恶心你吗,凭什么都偏袒他!”
“蒙拓,”赵思雨严肃道:“慎言。”
蒙拓住了口,换了个话题:“这届亚运会在你家乡举行,至少要坚持到那个时候吧,你这个破状态怎么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