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沙馅的香软大包子,甜滋滋的。
白妤啃着,问江雪梅:“为什么会有包子?”
江雪梅:“专门买了给大家当早饭的,快吃吧,不够的话还有。”
白妤乖巧点头。
其实她想说,真好吃。
江雪梅平常为了省钱不会买早餐,一般早饭就是昨夜冷饭煮成粥,加剩菜和咸菜。
但是江雪梅又在努力给她该有的生活。
从小到大上学日不缺的五毛零花钱,偶尔豁出去的两元蝴蝶发夹,到了初中零花钱升级成了一块五。
吃饱后白妤要继续回去坐着,江雪梅处理好了琐事,也要过去。
白妤问她:“里头一个短发,戴着发箍,拿着手帕哭的奶奶是谁啊?”
江雪梅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后回答说:“是奶奶的一个表妹。”
“噢……”
不认识,也没听说过。
那辈的人亲戚太多,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面,还不如邻居来得亲切热络。
两个人刚到走灵堂门口,就听里面七大姑八大姨在说八卦。
那个短发奶奶说:“我看啊,这孙女以后不太行,说话回答一点都不灵光的,成绩也不好,以后能好到哪里去?这样的孩子到了社会更不行。”
有人接话道:“是啊,奶奶死了,一滴眼泪都没有的,不孝顺啊。”
“是的啊,性子挺冷漠的。”
“养这样的孩子还不如不养。没良心的。”
在外面的白妤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知名的气从脚底窜上来,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江雪梅。
江雪梅反应很快,看了眼四周后把白妤拉去了二楼房间。
关上房门,房间里的静谧与楼下的喧嚣是两个世界。
江雪梅看着垂着脑袋似要爆发的白妤一时不知所措。
她轻轻叫她名字,“小妤?”
白妤握紧双拳,咬着唇很用力才咽下情绪。
她低声道:“她们说我别的就算了,但是凭什么说我不孝顺,我又为什么要对她孝顺!”
“小妤,她们不了解你瞎说的,但妈妈都知道的。”
“对啊,她们不了解我,凭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要瞎说?”白妤的声音隐隐有了哭腔。
“小妤……”
江雪梅沉了一口气,将白妤揽入怀中,轻轻安抚着。
白妤本来还能忍住,一被妈妈用力抱住,关着情绪的阀门瞬间松懈。
她的脑袋顶着江雪梅的胸口,像一只可怜的小牛犊,抽抽搭搭地呜咽着。
“妈妈,她们凭什么这样说,凭什么……我才不要为她哭呢,她对我们一点都不好,她从小嫌弃我不是男孩子,她砸了我的蛋糕,她还剪掉了我的头发,她骂我也骂你……凭什么……她从来没有对我们好过……我讨厌她!我讨厌她!”
她无法为范米流眼泪,无法为她伤心,履行她作为孙女的义务是她最后对她的尊重。
江雪梅:“妈妈都知道的,嗯?不用管别人,妈妈知道就可以了。”
白妤哭得说不出话了,哽咽着。
江雪梅就像小时候哄她入睡那样,拍着她的背,呢喃着妈妈知道。
同时,江雪梅忽然意识到,女儿进入青春期了。
现在的白妤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懵懂小孩了,她把心里头的委屈记得清清楚楚,她在努力证明自己,她的情绪也比从前热烈许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白妤也不会再像小时候哭很久。
她知道妈妈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临近午饭开席,亲戚来得越来越多了。
果不其然,楼下有人喊江雪梅。
白妤抬起头,擦了擦眼泪说:“妈妈,我没事了……你去忙吧。”
江雪梅撩起饭兜给白妤洗了一把鼻涕,笑着说道:“哭得像个鼻涕虫,杭臣要是知道了得笑话你。”
“他要是敢笑话我,我就揍他。”白妤开玩笑道。
楼下的人还在喊江雪梅,江雪梅应了一声后对白妤说:“妈妈下去了,你要是不想见她们和她们说话,你就在楼上玩,好不好?别人问起我就说你有点不舒服。等会吃午饭妈妈叫你,行吗?”
“那如果我不坐那边她们会说得更厉害吧?”
“没事的,你奶奶现在走了,这些亲戚以后大概率也不会来往了,我们过好自己日子就行。”
白妤懂了,她说:“我还是下去吧,妈妈,我哭过了好很多了。”
“好,那一起走吧。”
下了楼,江雪梅拉着白妤招呼着前来吃席的亲戚朋友。
谁见了白妤都要夸一句:“长得真好看啊。”
他们是否真诚,很好分辨。
等回到灵堂,那些背后嚼人舌根的奶奶阿姨个个脸上堆起笑容。
白妤笑不出来,江雪梅神色如常,客气地招呼着。
几个老太说:“这小姑娘怎么了,眼睛这么红?”
江雪梅顺势说:“刚刚偷偷哭了一鼻子,奶奶去世了伤心。”
“哎呀,这孩子,还挺要强的。想哭就哭吧,流了眼泪你奶奶才能走得更安详。”
有邻居凑上来说:“哭一回就好了,用不着多哭。那哭一回都是我们小妤心地善良,谁不知道平常范大婶对她又打又骂的。”
白妤惊讶抬眸,看向说话的人,是平常说话就嘻嘻哈哈的一个年轻叔叔。
有人给了他一脚,“人都走了,你说话注意点,抬菜去。”
年轻叔叔喊了句你丫的,追着踢他的人跑了。
留灵堂的几个元老人物尴尬的笑。
江雪梅按着白妤的肩膀让她坐下,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你先帮妈妈坐会儿,等会吃完午饭上楼做作业哈,努力努力争取下次考试不考第三,考个第一。”
白妤迷惑地看向江雪梅。
江雪梅朝她眨了眨眼。
白妤了然了。
调皮的年轻邻居叔叔,说了点小慌的可爱妈妈。
白妤心情瞬间好起来,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知道了,妈妈。”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忽然一片嘈杂,在人声的间隙中,她们听到有人说:“哎呀,白袁你回来了啊!不是说晚上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