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比起用工作称呼它,她更愿意称之为‘新体验’。
而人总是对自己愿意尝试的事情耐心且宽容。
第一天上班,忙到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叫卖衣服喊到嗓子微哑。
但在大雨倾倒的傍晚,白妤坐在副驾驶上一边狂喝水一边乐不可支道:“我今天特别勤快,我叠了好多衣服,你知道吗,女装最靠右的那面墙的衣服都是我管理的。店长虽然有点凶,但是同事很不错呢,有几个和我一样也是刚毕业来打工的。”
巴拉巴拉。
巴拉巴拉。
她说个不停。
杭臣听着心疼不已,在栀花镇的药店停了会,连伞都没撑,冒雨冲出去买了一堆润喉片回来。
白妤吓坏了,抽了小半包纸给他擦脸擦身上的雨水。
她说:“你疯啦,有伞为什么不撑?你可不能发烧啊,你不能再生任何病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很爱护很爱护自己的身体!”
杭臣拆了一片塞白妤嘴里,笑着弹了下她额头,“快别说话了,好好养一养嗓子,不然以后说话都像鸭子叫怎么办?”
白妤听懂了,他在说她声音像鸭子。
她嘴里清凉的薄荷味散开,吼尖冰爽一片,吞咽稍作休息后她说了今夜最后一句话:“你才像鸭子。”
杭臣的笑声融化在大雨的冲刷下。
第二天,杭臣接她下班,白妤一直在揉自己的小腿。
说站了两天,脚发涨。
杭臣下意识地想说,要不算了,不就是几千块钱吗,他有,他可以都给她。
但细想,这种话对于白妤不是什么好话,真说了,这几天她肯定不理他了。
第三天,新不适症状是腰酸。
第四天,是疲软发困。
第五天,却莫名其妙又生龙活虎了起来,白妤说:“我还挺厉害的!我已经赚了三百块了呢!”
杭臣也跟着松懈下来,在车载音乐的悠扬曲调中,他像从前一样,不吝啬地配合地赞扬她。
一个摇头晃脑地说:“坚持!努力!加油!”
一个轻点下巴哼笑说:“小白!超级!厉害!”
笑声不间断地涌出。
白妤领到第一桶金那天,z大的录取通知书也从千里之外交到了她本人手上。
还有些资料手续需要回铭德办理,白妤忍痛请了一天假期,杭臣送她去铭德。
不止她一个人回铭德,还有许多班里的同学。
时隔两年半,杭臣再次见到那几张熟悉的面孔难免有些怔愣。
在行政办公室的幽暗走廊里,脱去校服个高挺拔的少年们不敢置信地对视着。
须臾,安静的走廊里爆发出一声‘我靠’。
他们很快像苍蝇一样围了上来,问东问西。
白妤将空间留给他们叙旧,拉上姜素与马盈薇进办公室。
填完资料出来,少年们聊得依旧如火如荼,有人叫着说:“等会一起吃个饭呗?”
杭臣曲着手指蹭了蹭鼻尖,说:“这得问问她。”
“哦~”
“搜嘎~”
“呼哦!”
众多目光笔直地落在白妤身上,连身边的姜素与马盈薇都感到惊讶,小声询问白妤是真的吗?
白妤抱着资料,脖颈涨得通红,但又憋不住笑容,踮了踮脚,她走到杭臣身边,牵起他的手,轻声说:“我们本来就一直在一起啊。”
大伙又是一阵起哄,说着恭喜。
其中也包含陆潭。
他站在人潮的角落,神情难得的不紧绷,薄唇轻启,吐出恭喜二字。
你一嘴我一嘴商量着吃饭的事情,但还有好多熟悉的面孔今天没来,打电话一问,听说杭臣回来了,个个都说要来吃饭。
思忖许久,大家突然想起,他们还没有办谢师宴。
有人看见陆潭在,喊道:“班长,你去问问老江他们啥时候有空?我们全班一起请几个老师吃个饭吧?咱们班名校高材生这么多,得谢他们。是不是?”
陆潭点头说好,非常干脆利落地联系起了老师。
过了几天,传来通知,谢师宴定在八月一,在铭德边上的老刘高级大菜馆。
白妤用第一桶金换了新手机,申请了企鹅号,加入了班级群。
看到确定时间地点时,她刚下班不久,窝在副驾驶上啃着杭臣带给她的纸杯蛋糕。
群里有人说:怎么定了菜馆?会不会不够高级?
有人说:高级大菜馆怎么会不高级?
插科打诨一番,有个刘姓同学跳出来说:是我家的菜馆,环境好,卫生好,菜品也好,我爸说给咱们打对折。
其余人:……我靠,咱们班里什么时候有个刘总?
白妤看他们说话乐得直笑。
杭臣看她笑,也不禁跟着笑起来,问她:“在看什么这么开心?”
白妤把聊天记录翻到最顶端,一条条绘声绘色地念给杭臣听。
七月底,三伏天,夏天最热的时段,傍晚七点天空仍亮得发白,与他们背道而驰的西边有火红云霞在蔓延。
夏天已经溜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