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一种兔死狐悲的心理,马善文还是尽量耐心地回答吴飞燕道:“不管有没有用,我总要试试,哪怕只是把锁砸坏,我们出去的几率也会很大。”
吴飞燕痛苦地捂住脑袋,“出去?我们真的还能出去吗?这个任务太难了……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我们却一点头绪都没有,陈觉也死了,我们真的能出去吗?”
马善文被说得心里一沉,但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失去求生的欲望。
他闭眼沉了沉思绪,再睁开眼睛又恢复了之前坚定地模样,掷地有声地回答了一句“一定能出去的。”便又接着砸门锁了。
剧烈的砸门声短暂地吸引了江寒声的注意,但很快他便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也没太注意马善文和吴飞燕的对话。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思路跟不上时也的,闷着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时也要表达什么。
“你怎么不问我?”时也的声音很轻,仿佛从万米高空飘飘摇摇坠落下来的雪花,却让江寒声有种被包裹围困的错觉。
江寒声疑惑地抬起头,只见时也嘴唇张合,又问了一遍:“我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问我?”
有一瞬间,江寒声有一种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冲破的感觉。
他习惯了思考而非询问,习惯了想方设法去寻找答案而非询问,因为在此之前,从未有一条叫做“你可以来问我”的路摆在他面前。
时也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一定要江寒声从他这里问走一个答案的意思。
他回过头,白皙的手指突兀地按在浸了血的棺材边缘,很快染上了一抹猩红,好似完美无瑕的白玉兰上沾染上了一抹烂俗的污渍,矛盾而又美丽至极。
“帮个忙。”时也道。
江寒声抿了抿唇,很快走过去按住了棺材另一端。
两人一同用力,重新将棺材盖子推开,只是这一次时也并没有点到为止,而是用力彻底将棺材盖子掀翻在地。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爆炸一般扑出来,饶是江寒声有所准备,还是差点被恶心地反胃吐出来。
时也脸色未变,垂眸看了一会儿棺材中的黑血。
血已经溢满了整个棺材,因为深度的原因,呈现出一种如夜色般浓郁的漆黑色。
棺中一刻不停地向上鼓起血泡又炸破裂,偶尔还能看见翻滚的血水中夹杂着些许碎肉内脏,仿佛棺材下方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突然,时也挽起袖子,右手伸进了棺材之中。
时也一米九的个子,臂长自然足够长,但他却是整只右手右手都陷入血水中,才触碰到棺材的底部。
他的左手正抓着衣袖,略一倾身,长发便从肩膀垂落下来,差点掉进血水之中,好在江寒声眼疾手快抓住了时也的头发。
时也歪了歪脑袋,“多谢。”
见时也并不介意他的动作,江寒声点了点头,干脆把时也的头发全部拢到了手中,以免滚到血水中。
时也仔细地摸索着棺材底部,没有用放过任何一寸地方,几分钟后才直起腰,垂着血淋淋的手臂,忽地冷笑了一声。
这会儿马善文那边砸门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他和吴飞燕、楚玉竹换着砸了几分钟,还把运尸车上另一根横杠拆了下来,总算是看到锁有一点松动了。
看到似乎有希望,几个人逐渐充满了干劲。
直到一根横杠被敲得弯得不能再用了,吴飞燕停下来检查了一下锁的情况,只见锁上的裂纹愈发明显,估计再敲一段时间便能彻底断了。
她松了一口气,正想往回走让出大门正前方的位置,一动脚却惊觉脚下沉重得不行,差点摔倒在地上。
吴飞燕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血水不知何时已经快要淹没到她膝盖的位置了。
“血怎么涨得这么快!”先前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吴飞燕整个人一下子又焦躁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棺材的方向,突然尖叫出声:“你们在干什么!”
马善文和楚玉竹都顺着吴飞燕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时也二人竟然又把棺材盖子掀开了。
也不知道时也是干了什么,整个右手都是血淋淋的,不断有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上。
那副阴森血腥的样子,简直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没什么两样。
吴飞燕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忽然断掉了,激动地大叫起来:
“他是诡异!他一定是诡异!他故意把棺材打开!就是想害死我们!他根本不是人!他早就死了!所以他的骨灰盒才会关上!我们都被他骗了!”
马善文被吴飞燕的话吓得一个激灵,突然也想起了骨灰寄存室那个盒子的事情,结合时也两次打开棺材的行为,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时也眼神轻飘飘地瞥了两人一眼,不置一词,而后长腿一跨,站上了棺材的边缘。
他向江寒声伸出干净的左手,声音平淡地问道:“你相信我吗?”
江寒声不知道时也想干什么,他垂眸看着时也的手。
时也身上好像有一种奇怪的魅力,精致完美得像是艺术家最完美的作品,就连手腕弯折的弧度都无比优雅贵气。
他缓缓抬起手,刚要抓住时也,身后突然传来楚玉竹声嘶力竭的阻止声:“不要相信他!他杀过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