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的人似乎恨极了,好几处落笔用力到刺破纸张,最后的叹号夸张地占满空地,力透纸背。
高三A班,不就是她在幻境里进入的那个班级吗?
宋知眠倒吸一口凉气,一想到这些恶毒的话语出自一个甚至未成年的小姑娘之手,她就止不住皱眉。
倒不是害怕这个状若癫狂的女孩儿,而是隐隐察觉到,这个秘密背后的东西,很可能会超出她的承受范围。
宋知眠算是极有自知之明的那类人,深刻明白一个道理:遇事无能狂怒只会让自己乳腺增生。
为了在花一样的年龄保证36E的健康成长,她有意识地远离一切负面的、自身无力改变的事情,停止自我内耗,专注在提升自己上,只去做力所能及的事。
她害怕这个秘密背后的真相,凌驾在她的能力之上。
冷水蔓延至脚尖,冰冰凉的流动液体渗入鞋里,沾湿船袜,带来黏腻的不适感。
“提供信息的载体是这个笔记本,而不是裁纸片。”宋知眠蹙眉喃喃道,哗啦啦的翻书声随之响起,“应该还能找到点别的什么。”
抚上每一页纸张,粗砺的质感缓缓在指腹摩挲,薄薄的纸面上隐约能透出反面水笔印下的痕迹。
宋知眠极富耐心,指尖抿过每一页,门外吹进来的冷气混着水蒸气附着在肌肤上,森冷透骨。
在捻过某一页纸张时,宋知眠的动作停滞了半秒,隐隐感觉到不对劲,相较其余纸张而言,这张纸的厚度是其0.5倍。
她没有停留,小心折上一角做过标记后,以最快速度翻阅完剩余的页数。
二周目检查下来,超出基本厚度的一共有四张。
宋知眠捻起这几页纸,透过微弱的月光,窥见其中隐隐夹带着什么,似乎是将两页纸黏在一块,纸与纸之间的夹缝里塞了东西进去。
她小心翼翼沿着边缘撕开,尽量不破坏字迹的完整度,然后轻轻松松取出了里面藏的东西。
是几张被人精心裁剪下来的报纸,封藏时间过长有点潮了,好在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辨,稍加对比就能发现,几个板块虽然明显出自不同出版社,但报道的都是同一件事。
“支教老师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教师门槛是否还有待提高...”宋知眠照着报纸上的内容缓缓念出,每个标题嫌不够醒目似的,末尾都添了几个张扬舞爪的大叹号。
“蓄意教唆,错误引导学生后又出手伤害学生,这样的人民教师真的存在所谓师德吗...”宋知眠蹙紧眉,越是往后念声音越发小了起来,“对此事社会舆论强烈,许多家长都表示应当吊销其教师资格证并作辞退处理。”
一张教师证件照附在标头后,脸已经被人狠狠拿笔涂黑了,泄愤似的手法犹如精神病患者发笔下极为疯狂的涂鸦。
明明没有露出任何五官,但宋知眠只瞥了一眼就确定下来,她抚上照片里那人的脸,却只触及水笔留下的一道道极深的凹痕。
裘安遂。
这张照片的主人,是裘安遂。
浴室里的排水系统效果看样子不是很理想,不到一会儿地面已经积了浅浅一层水,花洒还在无休无止地向外输送,细密的水珠溅起一圈又一圈小水花。
后两张报纸上的内容与第一张并无两样,笔者极力谴责失德教师的诱导行为,可宋知眠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知眠垂下眼:“只字不提?为什么?”
翻到最后一张报纸,上面依旧是醒目的标头配上一张照片,目光触及标题的刹那,宋知眠像被烫了一下,瞳孔骤缩。
【畏罪自杀?事发三天后当事人跳楼结束可耻一生,校方回应:已妥善处理】
报道日期清晰地烙在右下角:2001年5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