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月收了云渡约定好的福德后,与他分道扬镳,独自赶往黑狼山与狼球会合,这场偶遇,她并不放在心上,只当遇见了个很厉害的人间天师,长得好看,说话却不太积德,长时间相处,一定会反目成仇。
一人一狼往伏牛山赶去。
庭月在狼球身上贴了张障目符,在普通凡人眼中,她不过是骑了一头系了铜铃的黑驴子,路上有狼球和她解闷,并不算无聊,狼球是一只没见过世面的狼妖,路上经过村庄,看见树下面的磨盘,都要激动地嗅好几遍,看见躺路上的狗,它也非过去打声招呼,吓得那狗夹着尾巴嗷呜直叫。
引来全村的狗嗷呜不停。
庭月拽进狼球耳朵,飞奔逃走。
夜晚妖魔横行,捕捉猎物,她一人是不敢夜行的,好在,人间每隔三十里都会建一座福德正神庙宇,庇护居住附近的村民与赶远路借宿的行人,她晚上便住在神庙,等到白天赶路。
这日,临近黄昏,庭月拿出地图,在狼背上铺开,手指从下往上移动,在交叉路线处停止不动,良久,她可以肯定自己迷路了,这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路线,对从没下过山的庭月来说,错综复杂到令人发指。
问了几个过路人,都说不知道,眼看天边晚霞逐渐灰暗,庭月决定先找神庙住宿,这时,身后有一个人慢慢走近,嘴里喃喃自语,嘀咕什么东西。
庭月拍拍狼球脑袋,示意它停一下,回头等那人走过来。
那走来的人是个秃头,脑壳光滑圆润,身穿破布衣衫,打着好几处褐色补丁,沾满杂草和其他奇怪的东西,看样子是个乞丐。
乞丐常到各地讨食,这附近一定很熟悉,庭月高兴地叫住他,“喂,这位大哥,你这是要去哪?”
叫了一遍不应,庭月提高声又喊了第二遍。
那乞丐终于停住脚步,转身神色奇怪地看她,喊道:“你在和我说话吗?”
庭月露出乖巧笑容:“当然了,这路上也没有其他人啊。”
乞丐前后看了一遭,点头道:“是没有人,你问我要去那,告诉你,我要去的地方只有我能去,其他人都去不了,你也不能去。”
“我不去你去的地方,”庭月骑在狼背上,身体前倾,对他道:“你知道这里哪有神庙吗?”
闻言,乞丐的表情更加奇怪,甚至有些扭曲,“你问我福德正神的庙宇?”
“对啊,”她瞥向他不太正常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你要是不知道就算了。”
日光将要收尽,大地已铺上灰色阴影,她心内有些着急,决定不和这个奇怪的人纠缠,匆匆告别,摸摸狼球耳朵,狼球调转身体,往那乞丐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路,庭月转头往身后一看,之前问路的乞丐竟然跟在她身后,这是干什么?她停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颗漂亮的珍珠,扔给他,喊道:“别跟着我了。”
那乞丐还是一直跟着她。
狼球放开四蹄奔跑起来,灰暗傍晚,路上再也没有一个行人,茂密幽深的树林中,像一个张大嘴巴,无声等待猎物的野兽,疾跑带动的风刮到她脸上,吹乱额发,痒痒的,庭月拨到一边,很快又被吹了下来,怪不到云渡被那缕头发折磨地烦闷,她笑了起来。
很快她笑不出来了,乞丐竟然走在了她前面,明明还是踱步思考的缓慢速度,可狼球如何也追赶不上。
庭月眉眼冷厉起来,抚摸狼球毛茸茸的脑袋,像是安慰他,又像是安慰自己,“坏了,狼球,我们遇到邪祟了。”
乞丐忽然走到她身旁,两只积满灰泥的布鞋,一前一后交换前进,他黝黑干瘦的脸竟有一种难以忽视的忧愁沉郁,他抬起温和眼眸,问她,“你说她为什么不理我了?”
庭月神情紧绷,“谁?”
“她,”乞丐脸上陷入无法自拔痴迷,那个人似乎就近在眼前,因为一说到那人,他目光柔情脉脉,“一个女人,一个特别的女人。”
不理你就是不喜欢你,这还用问,庭月将真话忍住,斟酌道:“或许,她有事情要忙,也许,你现在去找她,她刚好有空闲。”
他脸上的柔情化为无限失落,“我不能去打扰她,她要和其他男人游船、填词、赏花。”
原来他喜欢的女子有了喜欢的人,那为什么还要死死纠缠,庭月望着面前快速飞过的景色,想了一会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又变得凶狠起来,“你懂什么,你懂个屁,她只对我一个人冷淡,只对我一个人耍脾气,我知道她爱我,她只是怕我会厌倦她,她在故意气我!”
这什么东西啊,庭月讥嘲的嘴角都快要翘起来了,硬生生压住,正色道:“哦,那你去告诉她就好了,干嘛在这里独自伤心,说不定她看见你伤心,心一软,就和你在一起了呢。”
乞丐再次恢复多愁善感的模样,手抚摸空气,好像在抚摸心爱女人的脸庞,“我没关系,我可以等,她爱我,自然会来找我,前月,她对我笑了笑,她很少对别人笑,对男人就更少了,我知道她就算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心里也是想着我的。”
庭月心内狂笑,面上还是淡淡道:“哦,那你现在纠缠我,我也是个女人啊,她不会生气吗,你这不是背叛她吗?”
他脸色一变,果然跳开一步,焦急道:“你说得对,她看见我与别的女人在一起,一定会伤心的,她和别人的女人不一样,那么脆弱,那么可爱,不行,我不能让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