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君是一个长得不好看的男人,人间的男人都要娶妻生子。
丑陋的男人也一样。
但成玉认为他必须化成美丽的女子,这样即便成君以后知道他是妖,也没脸嫌弃他。
冬去春来,荒凉大漠也添了点新绿,枯骨被层层新沙淹没,成了绿植扎根之所,烈风吹过,无论白日与黑夜,活着的将士总能听到来自远方空旷飘渺的低泣与悲诉。
前日又发生了一场大战,战争持续了两天一夜,两方死伤惨重,浓烈的血腥味卷涌在狂风中,扬起的沙尘,远远看去,好似一张红色纱幔。
成玉知道在妖界也常有为争夺领地发起冲突,但在人界,这冲突更疯狂,不计代价,强盛的大国势必要征服弱小的他国,一将功成万骨枯,胜利的强国,亦或战败的弱国,都有无数将士长眠他乡,妻离子散。成君是个了不起的将军,他总是冲在最前方,剑光锋锐,所向披靡,令敌人闻风丧胆,击退大国一次又一次的强攻。
前日的战争,成君再次成功退敌,在返回营寨时,有将士发现路中一妇人倒卧在地,下马扶起,见她昏迷不醒,只好带入营中救治,正扶上马背,却不料那妇人忽醒了过来,大声哭喊挣扎,引来了走在前方的成君。
妇人见他披坚执锐,铠甲明亮,气势威严,不与其他将士相同,推开相扶的小兵,花容失色奔到成君马前。
成君见她惊慌流泪的模样,心下一软,俯身问她发生何事,谁知那妇人忽抓住他胸前甲胄,左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匕首,目露凶光,恨声道,“还我夫君命来。”举刀刺向成君没有防护的脖颈,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身旁将士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只见白光一线,银亮的匕首染上赤红血色,一只手握住了匕首,略一用力,匕首从妇人手中掉落,余力又将妇人震开三四步,摔倒在地。
“将军!”
“将军你流血了!”
“快叫军医来!”
反应过来的将士连忙叫喊,那偷袭的妇人已被数十把长枪抵住要害,动弹不得。
成君坐在高大战马上,垂眼去看眼水涟涟,俯趴在地的妇人。
她也正用一双仇怨无比的目光,不甘地瞪向他。
她哭不是因怕,而是气自己没能杀得了这个煞神。
成君挥挥手,马下的士兵收起长枪,不解地退在一旁,目光牢牢盯住地上的妇人。
妇人慢慢撑起上半身,仰起头,凌然地看着战马上的人,仇恨让她面部扭曲,一把细沙在手中死死攥紧,仿佛是捏死自己的仇敌。
她听见他发出严酷冷笑,一滴血珠滴入黄沙,很快淹没不见。
“为你夫君报仇?站在我鸣苍国的疆土,杀我将士,贪我土地,逐我百姓,害我鸣苍国不得太平,还敢厚颜无耻报仇,那我鸣苍国千千万万将士的仇谁来担,千千万万妻儿的怨谁来平!”
妇人怔住,说不出话,神情一瞬陷入迷茫。
成君勒转马头,马蹄行了七八步,他转过半脸,冷声道:“滚吧,别让我再见到你。”
成玉近日常不在营帐,他找了一处安静无人的地方修炼,势必要在成君老死之前化成人形。
傍晚回来后,帐中透出温暖明亮的烛光,成玉掀开帘门,钻了进去,看见成君坐在床沿,身旁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正拿着白纱在他手上一圈一圈缠绕,口里不住念叨,“成将军啊,空手接白刃这件事以后少干吧,以你的功力,明明可以一掌将人打飞,这么怜香惜玉,难道忘了自己也是一块美玉,你看看,你这手除了大粗茧子就是深刻的刀痕,见了这双手,以后有哪个男人敢娶你,哎,成将军,我给你的药膏早中晚一天三次,疤痕处发痒也一定不要挠,忍住,记住了吗。”
成君一一回应。
成玉却晕头转向,为什么男人要娶成君,难道他们鸣苍兴男人娶男人,这是什么奇怪的习俗,女人怎么办,他知道了,鸣苍国一定没有女人,怪不得在军营中一直没有见过女人,不过也没关系,狐狸可以入乡随俗,成君若想要男子娶他,他也可以化成男人。
等白胡子老头离开,成君唤了一声小狐狸,成玉蹬腿跳入他的怀中。
药膏浓郁味道扑鼻而来,成玉后知后觉明白,成君受伤了。
成君抓住他雪白的狐狸爪子,一个一个掰开,揉揉捏捏,玩了好一会,“小狐狸,真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今天又跑到大漠里面玩了吗,爪子里好多沙子,等一下,我先帮你擦干净才可以上床。”
成君用没受伤的手掏出枕头底下的手帕,成玉很配合地张开爪子,看他垂着脑袋,目光专注地为他擦拭爪缝里的砂砾。
擦干净后,成君摸摸成玉柔软的脑袋,捏着他绒绒爪子,喜爱地亲了一口。
成玉黑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狐狸耳朵往下压垂,懒懒地伸出另一只爪子,让成君帮忙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