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花川翻越了好几座山,去见一个人。
他在叮叮当当的打铁铺子等了好久,周围恼人的声音不绝于耳,他压抑着心中烦闷,尽力维持着面上微笑,可笑着笑着,他怎么也笑不出,心中有那么一点儿想坚持的礼貌也消失殆尽了。
正烦着,铺子里走进来个人,瞧着温文尔雅,就是文弱了些。
花川起身,尽力维持着笑,有礼道:“见过山初先生。”
那人疑惑地“咦”了一声,而后对着屋内后院的方向喊道:“山初,有人找你。”
花川笑着的嘴角轻微抽动,自己站了这么久,等的人就在身后?
有一人掀开帘子钻出,漆黑的脸一笑露出白牙,四处张望着:“谁找我?”
花川忙道:“抱歉,我找山初先生,烦请替我通报一……”
“我就是啊。”
他疑惑地看着花川,花川也疑惑地看着他,浑身上下就跟从灰里逃出来的一样,不笑一下看到那白牙都快分不清五官在哪,这样的人,是那些个神女口中……好看不中用的人?
他想起瑶歌幸福的笑着,说“是个自由的人。”
花川很想赶紧回去找瑶歌,苦口婆心地告诉她,自由不是不修边幅,更不是邋里邋遢,更更更不是路边找个乞丐就喜欢的呀。
除去他已知的那些个陈年破事,海太子从外表从家世从富有来说,比这个破乞丐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花川一笑,有礼道:“打扰了。”转头撒腿就走,一刻都不想多待。
没走出两步,后领就叫人一提。
“还没说找我干嘛呢?”
想到他脏兮兮的手正握着自己的领子,花川便觉毛骨悚然,恶心至极,更不想维持礼数,阴阳怪气道:“我来找的是这最最好看的男子,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听罢,山初疑惑地看着面前账房伙计,那文弱的男子忽然娇羞一笑:“我自认为,我就是嘛。”
更恶心了。
他一放手,花川便觉得后颈有虫似的,反复扭动着肩膀,企图不让那黑峻峻的脏灰粘到自己身上。
更可怕的来了,那臭乞丐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向后院拉去。
“我看你这臭小孩闲着也是闲着,过来搭把手。”
花川反复挣脱着,打他,踢他,可这臭乞丐力气奇大无比,竟真真拉着他进了后院,一把给他丢进黑灰里。
花川不再挣扎,任由眼前黑灰将自己吞没,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死了算了!!!!
那臭乞丐还得意洋洋地叉着腰大笑着。
还是先杀了他!!!!!!
花川忽然无比赞同那些个神女们说的话,他就是个不中用不中用不中用的!瑶歌真是眼瞎了会喜欢这么个人!
他奋力起身,与那臭乞丐扭打一气,起初他扑过来,那臭乞丐竟嫌恶似地躲开他,一顿乱打乱踢后,他似是没了办法,无奈地握住花川的手腕,笑着抱歉。
谁要你一句抱歉!
花川弯起手指把指尖黑灰在他腕上一蹭,瞧见他皱眉厌恶的样子真真爽极了。
他的厌恶也转瞬即逝,转而笑道:“我诚心的,真的抱歉,只是,我今日有开心的事。”
“开心?你开心个屁!”
话一出口花川自己都心头一惊,他何曾如此无礼地这样讲话过。
只是,对面那人不在意,反而兴致冲冲地带他去看一堆……花川说不上是什么的东西。
“你瞧好了。”
橙黄铁水流进木板之中,他猛地向前一跑,木板相撞之时,半空中绽放无比闪烁的……焰火?
山初无比自豪的转过头:“你没见过烟花吧。”
花川不屑嗤笑,烟花他还是见过的,绝不是他这样费力的燃法。
“这是铁花。”
花川想起方才景象,铁水冲向花棚而后迸开,铁花飞溅,流星若瀑,灿如漫天星辰齐齐绚烂,碎金成雨。
当真是不一般的夺目。
“来,你试试。”
不顾花川的拒绝,半推半搡地,山初便在他双手塞上了木板。
那铁水不沉,可落下时竟一瞬间叫他心神不宁起来。
花川回想着方才山初的样子,奋力击打,可看见铁花落下之时,还是忍不住背过身去飞快逃离这篇火雨,落下的零星火星给他衣上烧破了几个小洞。
山初见他这般胆小模样,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这打铁花呀,就是不能怕,最好,赤膊上场。”边说着,边要上前脱去花川的外衣。
扯开花川外衣,在他露出胸口的一瞬间,山初飞快将他衣服合上,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花川从未见过这样无礼的人,又无礼,又无理取闹,荒唐至极!于是愤恨地一甩袖子便离开了这里。
而山初咬着指节,想起他胸口。
那一处贯穿的血洞。
花川回到小院,换下那千疮百孔的衣物,随意从旁找了件浅蓝色的长衫,他看着自己胸口处的血洞,轻轻触碰,却怎么也感受不到疼痛。
那声声细细的呜咽再次传进他的脑中。
有人哭着,有人在……为他哭?
正想时,门外有人敲门,花川赶忙整理好衣物,来人是瑶歌,他便将那满是小洞的衣服向深处藏了藏。
瑶歌问他今天去哪里了,寻不见他的人影,他便打了个哈哈过去,撒谎说自己去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