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等我吗?”杨明珠淡淡道。
杨明澈从回忆中抽身,午后他去找了长公主,却在门外听到了父亲母亲对他的担忧。
他读书很一般,若不是靠着长公主的关系,恐怕也进不去国子监,每一次的校考成绩都很靠后,策论也写得乱七八糟。
长公主原先还生出心思,找了京城有名的大儒,想要给他开小灶,是他不争气,气得老师自请离去。
国公府世子是长兄杨明淮,与他不同,杨明淮文武双全,早早的便得了承德帝的赏识,在皇宫担任要职。
看起来,他只能一辈子赖在国公府里,仰仗国公府为生。
这样生活的人眼下便有一个——大伯杨启本。
他是长公主的孩子,怎么能忍受自己过那样仰人鼻息的生活。
杨明澈心有不甘,却也知道,以自己的能力,除非母亲出手,否则杨启本就是他的明天。
这样想着,他就更不能去找长公主替杨芷柔出头,万一长公主生气了,不愿意再管他了,那该怎么办。
他突然想起杨明珠来,如今她是长公主的心头肉,她又受了伤,长公主本就心疼她,若是她能为杨芷柔说上几句,也许能改变长公主的想法。
那是他第一次去诉月阁,原来杨明珠住的院子这么偏僻,这么小,甚至不如华阳台的一半大。
院子里的丫鬟侍从看起来松松散散的,甚至有些呆呆傻傻,给他当粗使下人都不够格,原来照顾杨明珠的人就是这样的吗?
一个看起来还算伶俐的小丫头主动上来问好:“五少爷,郡主她出门去了。”
杨明澈晚膳后便等在前院,他想去郡主府找她,但心底莫名有个声音,说她不会想在她的郡主府看到他的。
杨明澈自己也觉得这个声音很奇怪,但他梗着脖子,一厢情愿地继续等在院子里。
看到裴松月送杨明珠回来,杨明澈第一反应是生气,他裴松月有什么资格跟杨明珠有说有笑,当初若不是他主动退婚,杨明珠也不必陷入舆论的漩涡,更不必委屈自己嫁去长信侯府,若是没有嫁去长信侯府,她就不会差点儿被火烧死。
可杨明珠对裴松月的态度却很是平和亲近,杨明澈有些愤怒。
“......等我寻到她,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温润的声音响起,杨明澈才猛然记起,杨明珠的眼睛看不见了,他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你找我有事吗?”久久等不到杨明澈的回应,杨明珠有些烦闷,又问了一遍,声音也带了些烦躁。
“有的,”杨明澈如梦初醒,连忙道:“我找你有事的。”
杨明珠走得很慢,夜色深沉,晴山既要提灯照明,又要扶着她,有些忙不过来。
杨明澈学着裴松月的模样,从晴山手中接过宫灯,走在两人面前。
去往诉月阁的路上,有下人跟他和杨明珠行礼,他们的脸上带着震惊,仿佛他与杨明珠的组合是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
杨明澈有些无言,他们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走在一起有什么好奇怪的。
屋内灯火璀璨,杨明澈这才看清杨明珠的脸。
几个兄妹里,杨明淮的长相随了杨启悟,杨明澈的长相随了长公主。
但若是说最像长公主的,还是杨明珠。只是长公主的眼睛狭长上挑,一双丹凤眼凌厉逼人,杨明珠长了一双杏眼,眼睛圆圆的,内眼角下垂。
今日杨明珠以轻纱覆眼,看不见她的眼睛,视线便集中在她的下半张脸上,这么一看,杨明珠的下半张脸与长公主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杨明澈看着眼前与自己七八分相似的半张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颌角,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他与杨明珠果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说吧。”杨明珠喝了一口热茶,缓缓道。
杨明澈突然有些开不了口,他有些心虚地想,也许杨明珠也没有办法说服长公主,取消杨芷柔和王家的婚事,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多此一举,让杨明珠白忙一场。
“你的眼睛怎么样?”杨明澈走近一步,他抬起手,想看看杨明珠的眼睛。
哪知晴山立刻挡在杨明珠身前,她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杨明澈,生怕他会对杨明珠不利。
杨明澈挠了挠头,晴山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主子,反倒像是在看一个坏人,他猛然想起几个月前,他曾在街头打了杨明珠一巴掌。
杨明澈有些后悔,当初他不该如此冲动的。
杨明珠抬手把晴山拉到自己身后,摇了摇头。
杨明澈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酸胀。
“我、我只是想看看。”杨明澈解释道。
晴山冷哼一声。
杨明澈顿了顿,继续道:“当初......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冲动,也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你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