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杨明珠敏锐地察觉到府门前停着的一辆马车。
这几日一直有人上门拜访,杨明珠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晴山却发现一丝端倪。
那马车看着平平无奇,墨色的车身上悬挂着一盏八角灯笼,灯笼上也没有留下家族印徽,但拉车的马却是极好的骏马。
“无妨。”杨明珠淡淡道,随即在晴山的掺扶下钻进自家马车。
“左右不过是哪位低调的贵人来拜访长公主,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裴松雪一直等在大门口,远远看见国公府的马车,便迎了上来。
“郡主姐姐你来啦!”裴松雪声音里藏不住的笑意,她上前挽住杨明珠的手臂,带着她往府里走。
如今的裴府是在原先裴氏老宅的基础上修葺的,十几年前,裴氏作为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家族,可想而知,裴氏老宅有多繁华。
重新修葺时,裴松月特意吩咐要低调一些,让匠人把原先扎眼的红墙涂成了青灰色,屋顶金色的琉璃瓦也换成了普通的绿瓦,看起来倒是比从前多了些沉稳古朴。
裴松雪直接把杨明珠带到花厅。
杨明珠目光游移,自进门后,她只听到裴松雪一人的声音。她试探地开口问道:“你兄长不在吗?”
“他们俩一大早就出门了,也不知道瞒着我偷偷去做什么了。”裴松雪气闷。
想到裴松林嘱咐过她,不准在杨明珠面前说长兄的坏话,她又连忙给自家哥哥找补:“我哥公务繁忙,也许是去大理寺加班了哈哈,郡主姐姐你不要介意。”
杨明珠的脸上飘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红,她抿着唇没接话,一旁的晴山全都看在眼里,忍不住翘起嘴角。
幸好花厅离得不远,她们很快就到了。
“郡主姐姐,”裴松雪在门前站定,眼神躲闪,声音也有些心虚:“今日我也是受人之托,你若是不喜欢的话可以直接走,但是不要不理我!”
杨明珠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相信裴松雪的秉性,也相信裴松月,便点了点头。
裴松雪松了一口气,这才推开房门。
花厅里,一个身着银色甲胄的人背对着大门站着。
晴山有些恍惚,当初萧渐鸿凯旋时,便是穿着一身银色甲胄。
刹那间,她的目光变得尖锐,望向那人的视线恨不得变成实质,穿过那身甲胄,狠狠地钉在皮肉之上。
察觉到晴山的态度有些起伏,杨明珠伸手握住她。
“是谁?”她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温润的,宠辱不惊。
“嫂嫂!”一声沉闷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阿淑?”
晴山这才发现,身穿银色甲胄的人并不是萧渐鸿,而是萧渐淑,她骤然松了一口气。天知道,方才她以为来人是萧渐鸿时她有多愤怒,恨不得直接上手揍他,即使知道对方是上阵杀敌的将军,她根本不是对手。
算下来不到两个月,原本亲昵的嫂嫂与小姑子换了身份。
如今,一个已经和离,重新回到国公府,成为别人口中的昭华郡主,另一个却因家族摇摇欲坠,不得不寻找出路。
“你怎么穿上了这一身甲胄?”杨明珠抚摸着萧渐淑的手,甲胄冷冰冰的,透着一股子寒气。
萧渐淑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道:“因为,我要去挣军功呀。”
萧家以军功立身,长信侯这个爵位是萧家无数的先祖一刀一刀拼出来的。萧家的儿女自幼习武,只是到了萧渐鸿这一代,只有萧渐鸿和萧渐淑坚持下来了。
杨明珠还记得,上一世萧渐淑被吴氏逼婚时,她曾生出偷偷入伍的心思,只不过还没找到军营,就被吴氏带人拦下了,也是因为这事,吴氏才把她关进祠堂。
她还记得,那时的萧渐淑满脸不甘,她说为什么同为萧氏子女,萧渐鸿可以入伍打仗,挣军功,得赏赐,她却只能被困在小小的后院,等待嫁人。
也不知道上一世的她死后,那个倔强的小丫头有没有如她所说,成为一代女将。
“哥哥犯了错,多亏裴表哥出手,才让他离开天牢。”萧渐淑的声音很是沉闷,像是压着千钧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