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刮起谢凝霜的鬓发,此刻,她正裹着牢狱内破旧的薄棉被瑟瑟发抖。
罪人?我他妈犯了什么罪?
谢凝霜在心底狠狠咒骂。
这都是什么狗屎运?先是在家被陷害,离开家了又入狱,京城这风水怕不是跟她八字相冲吧?
夜已深,明月高悬。她望着小窗口所露出的天幕,思念起师傅来。
白鹤观固然贫困,可师傅从来没让她受过委屈。
大脑胡思乱想着回忆过去,渐渐困意来袭,谢凝霜似乎看到雪地里的白彦抱着一位女子,而女子身边跪着一个孩子。白彦抱起那孩子,身体的温度传了过来,谢凝霜渐渐感到安心。
奇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这孩子是谁?白渺吗?
迷迷糊糊间,忽然而至的锣声让谢凝霜一哆嗦坐起身子,棉被被惯性掀开,一股凉气袭来,谢凝霜顿时清醒过来。
狱卒推开监牢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调,紧随而来的是烽火营的一位将领。
这人面若煞神,眼光犀利,肩宽腰壮,张开嘴声音沙哑:“谢凝霜,跟我走一趟。”
谢凝霜宛若鹌鹑被他拎起丢了出去,身后狱门吱呀关上。她跟着领路公公走在前面,身后便是架着刀的烽火营将领,两旁关押着的犯人各个萎靡不振,形容枯槁。谢凝霜咽了口唾沫。
“你可知这是死罪牢?”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仿佛在她头顶悬着阎王的一本生死簿。
谢凝霜摇摇头。
“小人不知。”
谢凝霜心想:烽火营都出动了,不会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吧?但是也不至于……不就是逃个婚?至于死罪牢吗?
冰凉的锋芒贴近了脖颈,谢凝霜微微眯了一下眼,只听身后那人继续说:“一会儿,寺卿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许撒谎,否则……”
“小人知——”谢凝霜几乎嚎了出来,那刀锋似乎移开了颈侧,她呼出一口气。
大理寺寺卿?
谢凝霜发誓,她这辈子没害过人没杀过人,也没有残害悬丝傀儡,为什么寺卿会找上她?
转过廊角,领路公公带着谢凝霜来到了一间独栋小舍前,烽火营将领唰的一下把刀收回,看着她,“别想着耍什么花招。”
谢凝霜转身,越过将领与公公,进入小舍。
内里漆黑,谢凝霜只隐约看见一簇灯火在跳跃着,便下意识往那边而去,路途被椅子绊着,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她几乎是扑在了桌案上,竹简哗啦碰撞,一双略微发黄的手扶住了将将要掉落的竹简,谢凝霜抬头去看他。
一双稳健的眼睛,看起来是在笑,但是眼底波涛却汹涌,似乎藏着不满;嘴角如同刀割一般锋利,微微扬起,似乎对一切有十足的把握一般。
影影绰绰,谢凝霜急忙低下头,往后退了退,跪伏在地。
“小人谢凝霜,参见寺卿大人。”
寺卿慢悠悠将竹简整理好,从中抽出一本,缓缓打开,竹片之间发出细微清脆声响,谢凝霜明白,这是一种战术,为了给犯人一种心里施压。
她默不作声伏在地上,静候发落。
寺卿手指轻抚竹简,“起来吧。”
谢凝霜站起身,微微低头。
“你可是为圣上修人偶的匠人谢凝霜?”
“是。”
“你可是知晓那人偶的方方面面,甚至细枝末节?”
“是。”
“你可否将宫闱秘史流传市井?”
“否。”
谢凝霜极力否认,她想:难道是那具人偶出了纰漏,圣上要治罪给她?
寺卿又拿出一卷竹简,烛火随着竹片翻动摇摇晃晃,拉扯着他的影子忽长忽短,有些晃眼。谢凝霜眯了眯眼,撇开头。
“你可曾去过百香阁?”
“否。”
“你可曾与百香阁掌柜接触过?”
“否。”
寺卿合上竹简,挥了挥手,公公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内,他示意谢凝霜跟他离开。
咔哒一声,牢门上锁,谢凝霜又被丢回破败阴冷的牢房。
她闭眼小憩,忽而闻到一股酒香,她悄悄看去,原来是守门狱卒白日偷偷喝酒。
甲:“反正牢门都关着,犯人又不可能飞出去,咱几个今天就开开荤,喝一点。”
乙:“这可是上等天仙醉,少喝一点,免得查岗的来了被抓包。”
丙:“近些日子死了不少人,大理寺和烽火营忙着抓人,哪有空来咱这?”
丁急不可耐地搓搓手:“别废话了,喝!”
谢凝霜闻着酒香,忽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白渺……
然而仅一闪而过,她便听到狱卒们继续闲聊。
“你们可知人偶娘娘?”
“不就是栩栩如生的华丽人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