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棠抬头,眼中划过些什么。
“别开生面”还算个不错的说法,萧文广言未尽,这时有宫侍来报:“殿下,荣妃娘娘来了,问殿下可否进来?”
“荣妃?”
“是,荣妃娘娘说今乃是殿下的大日子,特来恭贺殿下。”
——青薇公主的生母还在嫔位,方才才来见过殿下,那洛华宫次位荣嫔。
已然是荣妃了。
李青棠与余下两位公主相交甚浅,一个是三皇子的妹妹,本就够不上,如今还多了一桩陈州案,更不消多说什么;另一个就是这位荣妃娘娘的女儿了。
记得那时候还是卢诗月说给她听的,大封后宫后这位娘娘在嫔位,年夜宴上只匆匆一拜。后尤绵被废去妃位,降为嫔,荣嫔才被抬上来,回宫这两日听说阮筠的儿子、十一皇子李景许现而今养在荣嫔膝下,也算是一种平衡。有时候李青棠真想感叹一句本朝皇子之盛是过往几朝都无法相比的。
“荣妃娘娘,如今这位荣妃娘娘也是有皇子依仗了。”萧文广不咸不淡来了这么一句,也是这一句让李青棠很是不舒服,便说:“我今日出宫大婚,本事该有父皇母后相送的,自然也不单单是相送,一些告诫的话也要说一说,可父皇那里有客人,皇后娘娘耽于宫中事务,各宫娘娘们也各有各的忙,如今荣妃娘娘来了,也算是有个人相送,舅舅,还请舅舅移步,闺房之言不可……”
“自然,自然,我在外面守着,你有事叫我。”
“是。”
李青棠看了许司一一眼,许司一了然,推搡着杜熙一并到外面去,红尾则走到门外将荣妃请进来。
荣妃,母家姓郭,听说是郭家养女,郭姓农户于水边拾得女婴,寒冬腊月女婴仅有薄毯裹身,以为活不了,打算埋了也是入土为安,却不料抱回家中换了件衣裳,竟“哇”的一声哭出来,才知还活着,也算是一桩奇事。
农户为女婴取名郭焱,小字腊月。郭焱十三岁时出落的亭亭玉立,十里八乡有其美名,待十五岁上地方官员择选少女送往宫中选秀,郭焱便在其中。可她如今并不叫郭焱,而是改名郭妍,说是“焱”字意为“光华”,冲撞了皇后所居之明华宫,又说后宫之中唯有皇后可光华照人,还是“妍”字好些,妍者,美也。
“公主殿下,臣妾贸然前来,不曾打搅吧。”
李青棠起身迎过去,目光划过跟在郭焱身边的李景许身上,屈膝搭手扶起行礼的郭焱:“不打搅,不打搅,荣娘娘快快请起,今日是我出降,宫中尽是长辈,您千万不要把我当什么公主,只当是小辈出阁,我巴不得有个您这样的长辈来与我说说话呢。”
一旁李景许倒知礼数,跪下去磕了个头,嘴里说着:“景许见过青棠姐姐。”
上回见是阮筠去世时,是李青棠牵着他的手走在大雪纷飞的宫道上,也是李青棠替他的母妃操持后事,几个月不见而已,好像长大了些。
“起来吧,你更不必行如此大礼。”
李景许从地上爬起来,乖顺顺地在一旁跟着,郭焱与李青棠一同往屋里去,说道:“景许说知道你回宫了,想来见见你,但前两日你住在明华宫,他不敢去,我也不敢去,又知今日皇上皇后和各位娘娘们都有琐事缠身,来不得故云阁,我便带他来了。”
“他想见我?”李青棠看着李景许,小皇子怯生生地低下头。
郭焱笑说:“是啊,那时候他不得重视,和嫔去世时懵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吓坏了,好在有你,他跟着你事事处处都很好,和嫔的后事你帮忙操持的也很好,后来还安顿了他,他养在我宫里后读书识字,如今也算有所获,听闻你回宫,总想着你对他好,一日问三回,闹着来见你呢。”
李青棠从李景许脸上能看出来过一年所说并非假话,她客气地笑笑:“也是父皇吩咐的,再者,和嫔生前曾帮过我,是我回宫后少有的说得上话的人,不管怎么说他叫我一声姐姐,那些事倒不足挂齿。”
郭焱瞧着李青棠,应声寒暄,罢了她问李青棠:“景许今日来还有一事,不知殿下可否应允?”
“娘娘请说。”
“他读了几本医书,也见过你身边的那位大夫,太医殿的人他够不上,便想着向你身边的大夫请教些医术上的事,你看……”
李青棠对上郭焱的目光,看出其意不在此,当下便答应了:“当然,去吧,那位大夫就在院中,”她又给红尾递了个眼神,“红尾,带十一皇子去找许大夫,好生照顾,不得有误。”
红尾屈膝行礼道:“是。”遂带着李景许出门去了,房门掩上,屋内一时安静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