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霖凝视着他紧闭的双眼,抬脚走了过去。
空气静得可怕,简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面前沉睡中吐字含糊不清的人,他的手指鬼使神差的提起,慢慢顺着车睿禾的额头,划到眉心、鼻尖,再划到两片温热柔软的唇瓣时顿了一下,然后不舍地停在下巴。
他能感受得出,这个人很累。
酥麻的痒意像一道电流贯穿整个面颊,车睿禾轻轻蹙起眉,睫毛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嘴里喃喃着模糊不清的声音。
简霖的心犹如被什么猛地击中,不禁弯腰加重了呼吸。
曾朝思暮想了那么多年的身体,此刻就安静地趴在面前,如同被麻醉了的野兔般温顺又惹人犹怜。简霖分不清自己那颗狂舞的心脏究竟是兴奋还是惶恐,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一场梦。
“车睿禾?”
他试着唤了唤,眼前人却像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
吱吱,吱吱--
不知过了多久,静静躺在桌面的手机骤然响起,简霖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看了看车睿禾醉意朦胧的脸庞,随即接了起来。
“喂,”电话那头的嗓音颇为熟悉,又陌生到模糊:“车少爷?”
“……”
简霖目光一沉,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今天宴会上碰到的那张苍白面孔。他的眼神再次移到车睿禾的绯红脸庞,吐字如冰:“他睡了。”
夜景的另一边,高楼耸立,苏桠眼里映入落地窗外的灯火斑斑,听着电话里的嗓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顿了顿道:“请问你是……哪位?”
“重要吗?”简霖下巴绷紧,“你有什么事。”
苏桠怔住。
紧接着是空气凝结后的尴尬。
他良久才道:“哦,抱歉。我要跟他说的事儿比较私密,也同样很重要,我不希望有外人介入然后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你是助理吧?或者是……秘书?总之我不管你是谁,等他醒过来后,请第一时间联系我,能做到吗?如果误了什么,你要承担一定的后果。”
对方的语气极其随意,没有任何尊重可言,更像是在命令。
“……”简霖的双拳此刻早已青筋暴起。
“喂,喂,你在听吗?”见他好长时间没有有回应,电话里传来一阵催促的问候声。
不出预料,简霖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对方又不甘心地打了过来,简霖黑着脸索性将手机关了机。
调整好情绪,简霖一手握上车睿禾的肩膀,凑近上身柔声劝道:“醒醒,起来喝点热水。”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富有穿透力,但酒精的狠劲儿正在脑子里翻涌如潮,将正常的神经麻痹成木,车睿禾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脖子以上红得跟熟透的柿子似的,迷迷糊糊嘟囔着些模糊的字眼。
简霖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一边生车睿禾偷喝酒的气,一边又莫名觉得对这样的车睿禾竟也有种说不出的好感,这个没有了平日里傲娇与神气,反而发丝凌乱浑身通红、醉到可以“任人摆布”的青年,他从来没见过。
看来长寿面是吃不了了。
简霖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稳着脚步朝卧室走去。
尽管简霖很小心翼翼地搂着他,但车睿禾的胸腹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挤压和扭曲,他只觉得腰上有只胳膊炙热而牢固,就像要将胸腔的呼吸都要挤干净一般。夜色迷离,车睿禾嗓子眼突然一辣,紧接着腰身弓起,忍不住把一股子液体吐了出来……
那味道,恐怕再没人比简霖有更深的感触。
等把人稳稳安顿在床上,再把两人身上的污秽全部清理干净后,已是凌晨两点钟。
可还没等舒舒服服地躺多久,门外突然被人敲响。
猫眼外是个面色斯文、衣装得体的男子。尽管已是深夜,但他鬓角依然被发蜡整理得一丝不苟,简霖刚一打开门,他就理了理衣衫,笑着道:”您是简先生吧?不好意思,我家老爷子特意派我来接车少爷回家,我一查,就定位您这里来了。”
“真抱歉。”小董在一旁歉意地说,“简总,还请您叫少爷出来好吗?我也好回去交差,不打搅您休息不是?”
小董和管家朝房间里窥探而去。
简霖的目光沉了沉,思绪回到卧室里醉睡的人身上,好一阵子没说话。
小董也愣了愣,这几秒钟的沉默里,他竟然从这位简先生的脸上看出了些许的不舍与留恋。
难不成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