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闷响让众人回神。
蒋轲玹松开了放下水杯的手。
“我们得报警。”她定了接下来任务的方向,“无论村长家的情况是否和异常有关,目前能确定,这一部分事情大概率是人祸。”
“我们没证据。”篙祭炅不赞同。
“证据就在这里呀!”乜修雅将这行不明所以的文字抄写在纸张上,“她特意背着村长偷偷来找竺雀递条子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仅凭这一行字?信息模糊不清,比起求助信息更像是打油诗,到时候警察来了,她迫于村长的恫吓不承认是自己写的怎么办?”篙祭炅捏着眉心,深深叹了一口气,“到时候我们最多让竺雀证明一下村长有暴力倾向,批评几句就是极限了,如果没办法证明构成实质性伤害,甚至都不能把人关进去几天。”
“到最后村长对我们是老实了,可我们走之后呢?”
等待女人的或许是变本加厉的地狱。
篙祭炅认真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蒋轲玹:“但村长妻子失去的舌头和跛足是个突破口,一看就是后天创伤,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侧面确认一下这些伤口的来源。”
“你觉得呢?蒋轲玹。”
从纷乱思绪中回神的蒋轲玹这才发现现场所有人都看着她。
蒋轲玹:?
“你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篙祭炅重复道。
蒋轲玹垂眸,食指轻敲桌面。
“各位,比起这个,我觉得另一件事比较重要。”她没有二选一,而是开拓出了第三条路。
原本照进落地窗的阳光不知何时被阴云遮盖,远处刮起了风,破碎的枯叶被卷起,直接摔在了玻璃窗上。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她都能和竺雀面对面私下沟通了,为什么不干脆直接一点,将她知道事情或是真相在手机上打出来?非得整这些模棱两可的东西?”
“另外,她在见识过竺雀的身手,知道她背靠空保局的情况下,却直接拒绝了这么个可靠的助力提供的帮助。不奇怪吗?”
“对啊!”乜修雅忽然反应过来般“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或许只是因为时间不够,来不及说太多?”被点名的竺雀皱眉,“她找上我没过多久后村长就找上门来了,说明平时她看似自由,实际上被看的很紧。”
思路被打开的乜修雅摇摇头:“我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站不住脚,一来,再怎么没时间,'救救我'或者'村长是罪犯'这几个字应该打的出来吧;二来,就算是因为她想要传递的信息很多,只能用最简要的语言,也没必要弄得这么……”
乜修雅想了个词:“让别人想帮她都无从下手吧。”
“我个人觉得这段话她应该想了很久了,凭她的文化素养,完全可以在相同的字数内传递更简明的信息,为什么要搞成这种让人看不懂的模样?”
蒋轲玹忽然开口:“有没有可能,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看不懂?”
“你什么意思?”乜修雅一愣。
蒋轲玹竖起两根手指。
“两种可能,第一,村长是个极其粗暴且没有半点法律意识的人,他的妻子说不了话,那传递信息必定留痕,她害怕村长赶上来之后强硬地逼迫你坦白她发出的求助信息,一招不慎,说不定还会威胁到你们两人的生命。”
“前半段我赞同,村长确实是个手脚不干净的猥琐老头,但是后半段……”竺雀摇摇头,“我见到村长第一面就踹了他一脚,她当时也看见了,应该知道我的实力。”
“比起担心村长对我们怎么样,更应该担心我下手每个轻重给他弄死了。”
“大小姐威武!”蒋轲玹给大佬递卡布奇诺,竺雀脸红红地接过抿了一口。
“很好,那么就剩下第二种可能了。”小队长蒋轲玹在木桌上重重一拍。
“她觉得你会主动把这行字给村长看。”
“什么?”乜修雅一时没反应过来。
篙祭炅恍然大悟。
竺雀放下杯子,眸光一闪:“你的意思是,她之前确实尝试过直接向外求助过,但是……”
“但是她求助的对象,实际上是村长故意安排的。”蒋轲玹语调森冷,“你们听过塞利格曼的习得性无助实验吗?”
将狗关在笼子里,特定的声音一响起,便给狗施加电击,笼子里的狗无法逃避电击只能痛苦地呻吟倒地,直到后来,即便笼门是开着的,只要声音一响,狗便会呻吟倒地不起,而不是想着去逃跑。
“这种事情应该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从希望到绝望,中间少不了毒打。
“该死。”竺雀面色阴沉,一脚踢翻了椅子。
“村长想训狗,但是他忘了人不是狗,或者说对方根本没有在他刻意营造出的恐怖氛围中绝望发疯,反而越挫越勇,谨慎又大胆地不断尝试新的方法——”
“比如这句话。”
蒋轲玹拿过乜修雅手中那张誊抄着字句的白纸,摆在桌子中央。
“一个陌生人忽然来到家中,剧情发展看着像是前几次的局中局,可来人却不像戏中人,她不知能否给予信任,但或许这是蹉跎至死前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想求助,但又不能那么明显。”
“她得为自己留个后路,保证即便这个歹毒粗俗的恶魔看见了她递出去的消息,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甚至会觉得她已经被驯服,像是只被磨平獠牙的野兽,会乖乖蜷缩在笼中放弃逃生。”
“深林巨木,新井满水,良田埋种,仓廪充实,衣食富足,夜婆不哭。”蒋轲玹一字一句年念出这行字,“这可是在夸赞泥村大好风光,民风淳朴,是她和村长一起打发走难缠好事者的最有力佐证。”
“轰隆——”远处惊雷炸响,迟到的白色闪电在明灭之间照亮了蒋轲玹的脸。
黑压压的天幕直逼大地,高楼震颤,风雨欲来。
思绪的疑云被劈散。
“甚至被发现后,她还会更加自由,因为自诩驯兽成功的村长是最希望别人看见他不凡成果那个。”篙祭炅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