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行想了半天,越想越头疼,干脆闭上那双盛满阳光的眼睛,摸索着从旁边箱子里拿出一套黑色长款衣服。
他想去洗个冷水澡冷静一下。
闭眼站在花洒下,冷水淋漓,程昭行一张棱骨分明的脸莫名有些冷冽,一直到翻涌的心绪冷却,他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程昭行冷水澡洗的很久,顶着一身寒气重新出来时,夕阳将落不落地挂在天边,铺散开一片暧昧的霞光。
他开开灯,边擦拭着自己的长发,边重新坐在床上,不再纠结薄荷怎么来的,而是详细缜密地列着娇养一盆薄荷需要的东西,从大方精致的花盆到潮湿松散的土壤。
可谓是面面俱到。
确定自己已经考虑完所有事情,程昭行满意地点点头,又看眼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和一轮弯月,于是心满意足地顶着一头没干的头发往床上一躺,两眼一闭。
——
十分钟后。
程昭行生无可恋地睁开满是绝望的眼。
不是!
那是他闺女啊!
这让他怎么睡啊!
程昭行翻过来覆过去,把原本整洁的被窝折腾得乱糟糟的。
他挠乱了头发,一头漂亮顺滑的头发现在全是死结,他就这样瞪着两双无神的眼,脑袋里万千思绪,什么都想了,什么也没想。
总之两个字——头疼。
而今夜能让他头疼的事显然远不止这些,程昭行甚至觉得他这一周的霉运都压缩在这一晚了。
凌晨时分,正值万物寂静时。
一声鬼哭狼嚎般的“着火了!”骤然响起,瞬间打破安宁的假象。
程昭行瞬息间睁开眼,眼神清明,毫无睡意,他摸过枕头下的手机,着一身睡觉时的黑色短t、裤衩下床,快步到桌子旁一把捞起薄荷,顺手从箱子里摸出黑色外套拢住它。
两息的功夫,情况骤变。
一簇血红色的火苗活物一般从门缝处钻了进来,扭动着宛如蛇一般的身躯。
这很不对劲。
这当然不对劲,毕竟火非活物。
程昭行浑身肌肉紧绷,眼瞳应激一样骤缩,他左手抱着薄荷,右手从外套的口袋里熟稔地掏出纯白的口罩。
纯白的口罩遮住了俊朗的面貌,无形的脸皮覆盖于上,那双紧缩的眼瞳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随着血红色的火焰蔓延、逼近,他缓缓倒退。
一步、两步……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与窗户。
墙是冷的,火是冷的,屋内一点烟也没有,唯有死寂蔓延。
窗外,楼底全是人,这些白日在旧楼里藏着的人们全都跑了出来,由此而来的纷杂甚至冲淡诡异和恐惧的蔓延,程昭行盯着眼前的血火,眯起眼看向窗外,似乎是在思考着从窗户跳下去的可行性。
可他住三楼,也并没有足够坚韧的绳子。
火又近了,程昭行闻到了它带来的血腥味,他嫌恶地皱起眉头,终于下定决心推开窗户。
这窗户没有纱网,外面也没有防盗栏,只需要他跳下去就可以。
他动作的下一秒,雪白寒凉的利剑从窗外飞进,擦过程昭行的耳畔,扬起微凉的夜风。
猝不及防,程昭行和窗外的风拥了满怀,一双褐眸失神放大,银白的剑穗在他的眼前扬起又落下,被风吹着,像是遥不可及的梦。
剑以一往无前的姿态,冷冽果断地刺穿火苗的核心。
剑“杀死”了火苗,原本步步紧逼的血色火焰骤然熄灭,屋内的设施毫无损毁。
雪白的剑刃未沾纤尘,杀死火苗后,不作半分停留地离去,连一缕风也不愿留下。
风止剑离,重归寂静。
连空气都回归属于它的冷寂,于是只留下长发青年一人。
而青年的心脏在瞬间被捏紧,无形的大手不留余力,于是心脏发疼仿佛要被碾碎为粘稠的血肉液体。
程昭行抱着薄荷的手缓缓收紧,口罩下的唇紧紧抿起。
果然,他今晚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