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银钱丁零当啷装进钱匣子的清脆声儿,花钱却抠搜,连给自己买根簪子、买份点心都舍不得。
他喜欢给状元铺打零工,未必没有吴老板、二毛老板手松,不时能得个时兴的文创首饰、尝尝热门的饮子糕点的缘故。
这么一抠搜哥儿,见了小鱼儿,也要拜倒在他的襁褓下。
巴巴地凑到近前,捧了一兜子手摇铃、布艺花、叠叠乐等玩物,逗他开心。
吴煦被客人绊住,哀怨的眼神望过来,闻多喜心里一咯噔,误会了吴煦要说自己,忙道:“景哥儿,我买啦!这个,这个,我都买给小鱼儿玩!东家你不能骂我,这些是我买下的!”
吴煦尚未开口,那头的玲珑便奇了,快人快语:“天呐,铁公鸡要拔毛啦!果然还是咱们小鱼儿魅力大!”
柳玉瓷跟喜哥儿打交道少,但也晓得他的性子,不肯收他的礼。
“柳大人,你就收下吧!我只是爱攒钱,又不是真的差钱。”
闻多喜父亲在鸿胪寺做事,虽则不过六品小官,但也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哥儿。
晌午,铺子稍稍空闲时,众人在后院用饭聊起。
玲珑惊呼:“什么,你竟是官家哥儿?!”她还当喜哥儿家里不大好,方才这般呢。
玲珑把闻多喜从头到脚打量了遍,再看看自己,看看景哥儿,他俩一直在状元铺做事,攒了不少私房,景哥儿穿得素,她却爱俏。
乍眼之下,她跟官家哥儿也看不出差别啊。
柳玉瓷笑着摇头,玲珑还是看得浅,他们初入京都便是喜哥儿给他们带的路。看他对京都内外城了若指掌,出口成章的样子,就不像是个普通哥儿。
外城混得开还好说,内城街巷铺子背后弯弯绕绕的关系,喜哥儿不像人牙子背靠牙行,怎的知道那么多。
初时不甚清楚,在京都待久了,便知其他闲汉小哥儿哪有他的本事。
他原还奇怪,哪家的哥儿如此了得。
竟是能同武安侯徐府攀上亲的。
说起闻多欢那桩亲,喜哥儿简直深恶痛绝,半点攀亲的喜色都无。
“柳哥哥有所不知,要不是我那哥夫家里拦着,我哥哥昔年也能当官哩!”
柳玉瓷、张荞惊诧看他。
闻多喜竖起三根手指,示意自己绝无半句虚言,“我哥哥也是二甲进士啊!比柳哥哥还早一届。”
“那个怀胎错过外放做官机会的二甲哥儿?”
“对啊!”
“徐武明那混球,听闻我哥哥才情卓绝,上门求娶,娶了又不好好待他,把人困在后宅。对外说的好听,说什么心疼他在外受苦,结果呢?明明自己一堆丫鬟小厮伺候,却叫我兄长洗衣做饭操劳!!!”
“气煞我也!”
柳玉瓷闻言,实在为闻多欢可惜,几次欲言又止。
吴煦察觉他心意,替他说了,“为什么不叫你哥哥和离?那种混蛋玩意,不离留着过年啊?”
年都过完了。
闻多喜长叹一声,“唉,哪有那么容易嘛。所以啊,我喜欢赚钱,要赚很多很多钱,养活我自己,再招个听话的赘婿。如有一日,哥哥愿意和离了,我还要赚钱养活哥哥和外甥哥儿。”
“要花好多好多好多钱啊!”
听这话是劝过的,没成功。
柳玉瓷冲煦哥哥微微摇头,不说话了。
他低头,小鱼儿抱着喜哥儿送的布艺向日葵玩得高兴,还想去咬边上的绿叶子,他给扯下来,小鱼儿又去咬。
再扯,再咬……反复几次。
小鱼儿以为阿爹在跟他玩,笑得吐了好几口口水泡泡。
柳玉瓷给他擦干净,见闻多喜兴致不高,想了想道:“喜哥儿,你若有需要,尽管开口,便是帮不上大忙,也能出出主意嘛。”
“对,至少我能给你派活,带着你赚钱。”
“哈哈好,谢谢柳哥哥,谢谢吴东家。”
吃过晌午饭,状元铺人又多了。
林昭月今日见瓷哥儿休沐,早上逗完小鱼儿便跑个没影,直到打烊也没再现身。
柳玉瓷便抱着小鱼儿在后院休息,偶尔吴煦躲懒,到屋里抱抱夫郎孩子,补充能量。
待长乐斋的经营步入正轨,景哥儿、玲珑能独当一面了,吴煦方放下重担,继续回家当他的贤内助。
可惜,数月过去,小鱼儿在翰林院待得欢喜,不愿再留家里跟阿父大眼瞪小眼啦。
他要跟着阿爹。
翰林院还有好多爷爷伯伯叔叔等着他哩。
他都养成了习惯,每每阿爹起身,他便同步睁开眼,笑着拍拍手,指着外面要出去。
吴煦只好抱着他,一起送瓷哥儿到翰林院门口。然后,小鱼儿就头也不回地,被老翰林们抱走了,徒留被抛弃的老父亲在原地伤心不已。
等柳玉瓷结束在翰林院的清闲日子,将小鱼儿重新交给吴煦带时,已是下一年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