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距岭南极远,唯皇家能得些许贡品,寻常百姓是吃不上的。
先帝在时,常命人八百里加急,由南到北运输荔枝,费人费力,劳民伤财。
绥元帝不好口腹之欲,君后爱吃,年轻时游历大江南北,早在岭南将荔枝吃到撑,荔枝虽稀罕,但也没那么稀罕。故而今上登基后,便叫那边停了这桩苦差事。
后林霖经营林氏商行,以果子起家,做一系列果干茶饮、水果罐头贩卖,京都百姓倒是尝到了荔枝罐头的滋味。
“但……好像跟这颗红彤彤的东西,不大像?”
“哈哈,这荔枝球,是我做的创意点心,跟荔枝果肉没有半毛钱关系,味道自然不像。”
他只是用了红曲米给奶油脆壳上色,制成了荔枝外壳,里面有两种口味,咸口的是土豆泥、鱼肉和香肠丁做的剂子,甜口的做了白芸豆奶酪馅。
这荔枝球是为了哄小鱼儿做的,吴煦做时心细,足以假乱真。
食案上还有荔枝五彩圆子冰粉,用的是林氏商行的荔枝罐头。近日天热,他待在状元铺无事,就研发了荔枝系列新品。
京都百姓对传闻中的荔枝极热衷,想必生意不错。
吴煦把食案放到门口云朵小摊,让伙计招呼客人试吃。
闻多喜被点心冰饮吸引,差点忘了正事。
后院小孩多,听这话不合适,吴煦将他领到楼上包间,再喊了哥儿伙计一并上楼,以免传出闲话。
楼上,闻多喜骂骂咧咧说看到哥夫,不,徐武明那个混蛋玩意,青天白日搂了一胡姬出门胡混,他跟到一处巷子,跟丢了。
“亏我先前还总引人光顾胡姬酒楼,那胡姬姐姐跳舞跳得极好,竟是个睁眼瞎,看上那种混账!啊啊啊,好气啊,我再也不理兰姐姐了!”
“哥哥还说那混账改好了,这些日子常看兵书,与他探讨西锤边防之事,还当他晓得上进了,呸!他别是在我兄长那学了本事,到那胡姬跟前卖弄吧?!啊啊啊啊……”
吴煦被他“啊”怕了,捂着耳朵往后仰,离他老远。
“别啊了,消消气。”再“啊”下去,他耳朵都要聋了。
“哦。”闻多喜越想越气,怒而大口饮下半杯荔枝水。
吴煦抠抠耳朵,觉得奇怪,“你哥夫……不,那混蛋,他上进不看科举看兵书?那着实假上进了。”
徐武明又不是武将,看哪门子兵书,也就他哥恋爱脑会信。
“他总不会说前线兵败,自己身为徐家人,想去边境投军,发光发热吧?怎么,他徐家军不会真如坊间所说,不行了,没人了,连你哥夫那种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货色都收?这你哥也信?”
前阵子,西境徐泓将军兵败的消息传来,各方人马满腹疑团,民间谣言四起,如野火般蔓延。
有说徐家军离了武安侯如断一臂,徐泓难当大任的;也有说绥元帝和西域苍狼部关系匪浅,猜疑帝王心思的。
后者定是有心人煽风点火,京都百姓不信,只能将徐家军提溜出来,反复鞭挞。
要吴煦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徐泓将军当是一时疏忽,后面几次敌袭不都守住了嘛。就算真要征兵,也不至于要徐武明那种货色吧?
闻多喜看他鄙夷之色,凝目蹙眉,“你是不是在偷偷骂我兄长?”
“啊,我不是,我没有,我明明在骂渣男。”
“但你不觉得,你哥该硬气点吗?人善被人欺啊,他若怕养不活孩子,我给他找活干,他身为进士,便是到我小学堂教书也是极好的。可他自己不肯跳出火坑,旁人哪帮得了他。”
也是。
闻多喜闻言瘫在桌上,“吴大哥,你帮我出出主意呗,柳哥哥不是讲有事找你们吗?”
那混账东西大白天在外面会相好,竟找上了胡姬于兰朵,亏他之前还把人当好姐姐,简直呕死了!
这回还被他亲眼看到了,像吃了只臭苍蝇一般恶心,只想快点劝他兄长和离。
“那你哥为什么不肯和离?”
“唉,能为什么,无外乎就是徐家不同意,还有不放心小满嘛。”
小满即闻多欢的哥儿。
“我哥在徐家护着小满,满哥儿尚且被欺待,他要是拍拍屁股走人,不知要怎么被那群混账磋磨呢!”
这就很棘手了。
“所以你哥是想和离的,只是不舍得小满?”不是恋爱脑,那还好办。
吴煦出主意,让喜哥儿先回家试探他父亲态度,尽力说服,给他哥和离提供坚实的后盾,而后……呃,小满抚养权的问题,他抽空去找季怀琰和元朗小弟问问瑀朝律法,可能钻点空子。
三言两语交代完,吴煦让喜哥儿自己好好想着,要么去对面书屋找找林昭月,他得到后院看小鱼儿了。
瓷哥儿不在,小鱼儿离不得他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