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同我预想中的画面一样进行。
骗骗花被风元素制造出来的巨大风卷卷在一起,旅行者和派蒙双双露出惊愕的表情,甚至忘记了要逃跑的事情。
“快走!”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一边伸手拉住旅行者和派蒙,飞快地逃离。
一直跑了很久,等到再也听不到那魔物的声音后我们才敢停下来。
“累……累死我了……”派蒙气喘吁吁,“那些魔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太可怕了。”
“不过,刚刚的风元素力,是旅行者你出手了吗?但是,派蒙明明记得旅行者一直在我的身边……”
派蒙晕乎乎的视线在旅行者和我的身上徘徊。
我心里一紧,视线虚晃的时候正好与旅行者探究的目光对上。犹如烈阳一样滚烫的金色眼睛,看向我的时候带着审视和一点警惕。
派蒙也察觉到气氛突然变得凝滞。
“怎么……旅行者,你为什么要一直看着塔德纳……”
“派蒙,刚刚的元素力,不是我的。”
“诶——?!”派蒙几乎要惊讶地跳起来。
尽管飞在空中的派蒙很难说要怎样做才能完成“跳”这个动作。
我几乎快紧张地停滞的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这个想法。我疯狂地思考着该如何处理眼前的这件事情才能让自己不暴露,至少最少,不要让自己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被我单方面视作“友情”的朋友关系。
谎言?
不,旅行者很明确地看到了当时风元素力的产生过程,在场的人中,能使用元素力的只有我和旅行者本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排除法,即便是稚童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发现真相。
掩盖?
行不通……我现在根本想不出来任何可以不着痕迹地遮掩过去这件事情的方法。就算是迷晕旅行者和派蒙然后对她们进行记忆清除也行不通,先不说“能打过旅行者”这个前置需求就难以实现,更何况……
我忍不住再看了一眼旅行者。
我既经历过被清除记忆的迷茫和痛苦,便不能将如此之事施加于他人之上。
清醒点!塔德纳!
一定还有其他方法,一定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这件事情!你不是多托雷,也不能成为多托雷那样的人!
紧绷的大脑和骤然下坠的心绪让我陷入一种失氧的真空感。我感受到头晕,甚至四肢发软。我不知道在我如此纠结的时候外界的时间过去了多久,我甚至在一瞬间有过自暴自弃的念头,想过不如就直接自爆身份,告诉旅行者我是她最讨厌的愚人众,做尽了坏事,身上的人命数不胜数。
我的罪孽深重,犯下的罪行若是被送到欧庇克莱歌剧院被那个什么名字拗口的谕世裁定枢机审判,恐怕要被送到梅洛彼得堡打零件打到天荒地老。
但我不敢。
即便我的内心预演过无数次壮烈的坦白,无数次坦然的割席,我懦弱且卑劣的本性依然不会因为发生半分的改变,不会有半分的坚强。
我,是一个在偷偷窃取不属于自己的阳光的小偷。
……
“塔德纳?塔德纳?你没事吧?怎么办,旅行者,塔德纳看起来脸色好苍白,也听不见我叫他,不会是刚刚受伤了吧?”
“我没在塔德纳身上发现伤口,但他现在的状态确实很不好。”
一个陌生的气息靠近。
“嗯……看上去像是陷入了一种应激状态。你们确定当时你们逃出来的时候他没有受伤吗?或者说,有没有受到什么惊吓?”
“惊吓……要这么说的话,派蒙觉得那么多魔物聚集在一起就已经超级恐怖了。”
“还是先把塔德纳送到医馆吧。夜兰,这里的事情恐怕要拜托你了。”
“无妨。凝光已经注意到这件事,我在此便是接管这件事了。”
“不过……”陌生的女人的声音一沉,暗含试探:“你们的这位朋友,来头似乎不简单呢。刚才山头那突然出现的庞大的风元素力……”
“塔德纳没有神之眼。”少女急促地开口,过了一会儿,似乎又觉察出自己的鲁莽。
“至少我没有发现过他的神之眼。”少女补充着,“但当时,我也同样没有看到过塔德纳出手的动作,说不定不是他。”
“……既然是旅行者的判断,我自然是相信的。有关此事的后续进展我之后会再联系你的,你们还是先送朋友去医馆吧。”
……
在多托雷身边待了几百年,结果却因为害怕“被旅行者发现身份后厌恶离去”的可能性而陷入情绪过载的状态,即使是由我自己评说,也不免觉得过于丢人了。
连我自己都没能发觉,旅行者在如此短期内对我累计的影响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我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发空。
“哈哈,看到大乐子了。不枉我从至冬辛辛苦苦飞到璃月,避开无数眼线才潜入进来这不卜庐。”
眼前,浑身金属质地,看上去年代颇远的机械鸟在窗棱上激动地跳了好几下。
机械师欠揍的声音从机械鸟的身体里发出:“要是那位大人知道您为一个异邦的旅人骇动如此地步,恐怕要酸到恨不得把那个旅行者连同她身边那个小精灵一起扒皮抽骨了吧。”
我忍不住伸手在那颗机械的鸟头上用力屈指弹了一下。
“多托雷在你心里是什么超绝恋爱脑吗?再说了,我只有一两秒的时间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已,如果不是需要找一个完全不会被多托雷监听到的地方见你……”
“哎呀,哎呀,疼,疼,好大人,别打了,再打鸟头要掉了。”
机械鸟用翅膀捂着脑袋逃跑,样子颇为滑稽。
“好了,没时间和你闲聊。我们的时间不多,说说吧,急到不惜跟着我飞了一路,趁着我装作意识完全不清醒的时候给我传信要见我是为了什么?”
提到正事,机械师的态度稍微端正了一点。但一只机械鸟变得端正……
我看着收敛笑声,展开翅膀颇为人性化地双翅举起正了正脑袋的机械鸟,竟然从这鸟上幻视出一点人的模样来。
我感到有些怪异。
机械师这家伙,真当鸟当出精来了是吧。
这样悠闲地想着,我听到机械师的声音,还带着他未完全收拢的一点打趣和轻佻。只一句话,便让我原本还算轻松的情绪瞬间冷却。
“我发现了您要找的那位大人的踪迹,就在璃月。”
Theta切片。
我陡然反应过来,惊骇之下差点摔下椅子。
“哎哟,小心点,好大人,瞧您激动的。”机械鸟振振翅膀。
“你说Theta在璃月?!这不合理,他不可能不知道多……主人也在璃月……”
“先别急啊,好大人。还有更让人惊讶的呢。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您遭到袭击的地点附近吗?”
“……为什么?”
我隐隐感觉到那是一个堪称惊恐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