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曦单手成印将神力注入指尖,顺着他皮肤上的红色咒印在空中反写解印,口中默念解咒诀,而后只见红色的墨迹抽丝剥茧般从他手臂上被她抽了出来,暮倦蝉痛得面容狰狞,扬声大骂:“啊啊啊,等等等啊啊啊!操!痛啊!”
扶曦被他吵得头疼,斜了他一眼:“闭嘴!”
尤知言看着他顶着燕雪时的脸说这些污言秽语,嘶了一声,抬手一把将他嘴捂住:“老实点!”
墨迹一点一点被抽了出来,凝聚在扶曦的手掌间,她拿近了在鼻边嗅了嗅,果然一股膻味,不用猜便知道这是妖血。之后她拧眉又瞥了眼这人,心中千回百转思索这妖血的来源,手掌翻转向下,将这滩血喂给玄雀。玄雀赤红的瞳孔一亮,随后兴奋地翻飞盘旋在头顶。
这妖血邪性重,玄雀食天地之灵气,能够净化妖气。
咒印一除,暮倦蝉直接被痛瘫了下去,此刻满身冒汗虚得不行,面上维持的变化也倏然流逝,转眼间原本是燕雪时的皮囊便褪成了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容,贼眉鼠眼,蒜鼻薄唇。
亲眼目睹他变化整个过程的尤知言,看清他真实的面目居然是个男人,登时整张脸气得黢黑,觉得甚是荒唐冷笑了几声,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学着云清野那招一把将他的脖颈夹在了臂弯内,用力直勒得他胀红了脸:“你个大男人装什么小姑娘!耍我是吧!谁让你牵我手的?!恶心不恶心啊你!”
“放手……咳咳咳,放开我!”
“你再夹着嗓子说话试试!!”
暮倦蝉被怒气冲冠的尤知言勒得胀红了脸,却没力气再去与他对抗,咒印被解除,他知自己现下彻底没了胜算,态度一改立马开始求饶。用神力变化成一个白发耄耋老翁的形象,双手合十祈求他们原谅:“咳咳咳…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骗进来的,我要是不按他们的命令行动,我也会死的,我并不是真想与你们作对……”
尤知言感受到臂弯中的人忽然变得十分虚弱,本还一头乌黑的发就这么在他眼前褪色变得干枯而又苍白,他一低头,一张被岁月蹉跎的苦相面容映入眼帘,一股莫名的愧疚感在心中油然而生,迫使他顿时心软地虚虚松开了手。
他还是觉得面前这场景十分诡异,惊骇地后退了一步:“到底哪张才是你自己的脸?”
暮倦蝉被尤知言松开后,双手扶在脖子间喘气,望着他惊恐的表情,轻笑一声将自己变化成了他的模样。
回想起一些前尘往事,人人都觉得他是怪物,对他避之不及,可如今他还不是靠这招过上了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只要他想,他可以变成顶级谋士步步青云,也可以变成万人追捧的花魁在纸醉金迷中开怀大笑,甚至可以变成真正的帝王,尝尝手握至高权力高居万人之上的滋味。
他在尤知言近乎见鬼的表情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现在,这张脸便是我真正的面容。”
目睹下他变化全程的尤知言,注视着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可置信地起了全身鸡皮疙瘩。可是视线越往下移,便越感到恶心,眉头逐渐拧在一起,咬牙切齿道:“不是,谁允许你穿着这身衣服用我的脸的?你这胸前装的什么东西?”
暮倦蝉神力只能变化音容,却无法改变个头与衣着,本是想向他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却得意忘形忘记了最重要的这处漏洞,瞬间瞪大了眼暗道不妙。
尤知言现下比起惊奇只剩下满腔被冒犯的怒气,两步上前抓住他的后领,一手锁喉一手去将他胸前塞的沙包掏出来,谁知刚上手,他又旧计重施,变成了女人的模样,捂着胸口大叫:“登徒子!!你放开我!!”
尤知言明明已经知道这只是耍他的把戏,可深刻到骨子里的教养却还是令他上钩了。
暮倦蝉见他动作倏尔一顿,逮到机会,手上一挣身形一矮再次逃离了他的桎梏,这次不再回头,径直朝北面的门快速逃窜。
他这回使了全身力气逃跑,速度快了不少,尤知言拔腿去追,连忙大喊还在一旁出神的扶曦:“小曦!他要逃了!”
扶曦被尤知言这声呼唤召回了神识,看清暮倦蝉狼狈逃脱的背影,连忙单手掐出一诀。随后便见他猝然停下了脚步,自己转身重新走回了他们面前。
方才在他二人周旋之际,因解除了暮倦蝉胳膊上的妖血咒印,瞬间大量画面如泄洪般猛然冲进了扶曦的脑海,画面快速穿梭,冲击得她呼吸急促,一幕一幕画面如花瓣般片片凋落,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妖血咒印便是他们用来防范她神力的招式。
暮倦蝉此生经历坎坷,她艰难地在一团乱麻的回忆中寻找她想要的答案,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的这些?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然而飞快流逝的画面突然在某处戛然而止,她感受到自己正在被隐在暗处的某人注视着,那人仿佛感应到了她此时的窥视,倏尔从黑暗中睁开了眼,妖冶的绿色眼瞳散发出诡异的光芒,自深渊中无所顾虑地回视着她的凝视。
可当她再次眨眼之际,面前那双眼便已如梦似幻般消散不见了,她的眼神便直接落在了那面绘着玄猫的门扉上,凝望着它莹绿的眼瞳,有什么荒唐的猜测在她脑海慢慢浮现,她正想伸手去触碰,结果尤知言突然发出的惊呼如飞石划过水面,就这么将她即将拼凑成型的思绪瞬间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