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与府衙的方向大致相同,行至半路的时候,谢蔹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他顿住脚步缓缓回头看向谢蕴,他问:“弥弥,你可与那荆州总督相识?”
原在出神的谢蕴迅速清醒,他看着自家兄长探究的眼神,意识到有些事情或许不仅仅与她相关,更是与父兄相关,若是因她之祸殃及父兄是谢蕴不愿意看到的。
思及此,谢蕴微微行礼,她垂首道:“待父兄回来,弥弥会将昨日未曾说完的事情全部说与父兄听。”
谢清安与谢蔹心中的猜测,在听到谢蕴这样的回答后得到印证,他们心中皆有不可思议,却又忧心自己的妹妹招惹了褚绍被他报复,一时间眉头紧蹙。
虽然极想立刻问明白谢蕴与褚绍之间的关系,但是到底知晓当务之急是去行宫向帝王复命,便没有再说什么,派人送了谢蕴回去。
行宫的大殿之内,谢必安急的嘴角生泡,甚至是比坐在帝位之上的年轻帝王还要焦急,他再不是健康台城内只手变更遮住南梁的半边天的谢氏太师了,他的部曲,他的儿子,他的族人都几乎十不存一,再经不起折腾。
他极力维持住往日的气度向高位上的新帝问:“陛下面色无忧无喜,便不担忧吗?”
高台之上的年轻帝王清冷的眸子微微流转,似是帝王的波澜不惊,又似是毫不在意,他清冽的声音答:“担忧又有何用?”
是啊,担忧又有何用,如今的他们抵抗不了褚绍,他们唯有起到褚绍宽厚仁慈莫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但是……他们往日是如何对褚绍的呢?
羞辱、排挤、追杀无所不用其极,褚绍如何会放过他们,谢必安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待到谢清安与谢蔹来时,谢必安几乎立刻便将目光看过去,听闻褚绍离开了,谢必安只觉得劫后余生,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想褚绍为何要这样。
还是高台之上的帝王萧笈更为清醒理智,亦或者说是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所以波澜不惊,他清幽的眸子看向谢蔹与谢清安,道:“明日两位爱卿能否割爱将令爱借孤半日?”
看见父子两眼内的警惕,他莞尔一笑如百花绽放:“放心,孤只是想见见她,孤保证会让她无虞的回去。”
如此,无法推拒,二人忧心忡忡往府衙走,他们又一次觉得往日养在家中知书达理无忧无虑的小妹恐怕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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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蔹与谢清安回到府衙之后第一时间去找谢蕴,在她的房间内坐下,两个大男人回来的路上心中思绪万千想要刨根问底,但当真到了谢蕴的面前,看着自家妹妹浅淡的表情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是谢蕴露出一抹浅笑,问:“父亲和兄长想知道什么?”
谢蔹与谢清安对视一眼,心下一沉,谢蔹组织言语道:“妹妹到了南郡之后的事情,又如何会到长沙郡来寻我门,若是愿意可说给我们听一听,若是不愿也无妨。”
到底是走散多年好不容易寻回捧在手心的至亲之人,不舍逼迫半分。
这一次谢蕴没有再隐瞒,她将周惩的死因,与褚绍之间的纠葛娓娓道来,她温言细语,可她的父兄却似被震惊到一般,逐渐瞪大眼睛。
他们本猜到了褚绍或许与自己的妹妹有什么旧怨,却不想这样精彩纷呈,他们在谢蕴说完之后,谢蔹率先反应过来,他一手将屋内的木桌子拍裂,气恼:“褚绍那小儿竟然敢如此对你,若有机会,为兄定然帮你报仇,将那小儿千刀万剐!”
即便谢蕴刚刚已经隐去了更为耻辱不堪的部分,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许多事情,谢蔹却还是觉得谢蕴在褚绍那里受了委屈,而非担忧谢蕴得罪了褚绍要将她交出去平息褚绍的怒意。
谢蔹问她褚绍可还曾对她做过什么逾矩之事?
谢蕴的眼眶微微湿润,她张了张嘴,明明褚绍曾对她做过许多不好的事情,此时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口,最终她躲开谢蔹的目光,垂首平静道:“他曾对我不好,但是在我被李节劫走也是他千里奔袭去救我,还让我寻到父兄,两箱算是抵平了,阿兄不必再寻他的麻烦。”
谢蔹去寻褚绍的麻烦,不但是痴人说梦,还可能丢了性命,谢蕴不希望谢蔹为她去冒险。
但话落在谢蔹的耳中变成了谢蕴可能对褚绍还有情,所以护着褚绍,故而到了嘴边的话,在看到谢父一眼之后吞了下去。
他们两人又安慰了谢蕴一番后,一道离去,待走出了院子,谢蔹才皱着眉道:“在淮州褚绍未曾对我们赶尽杀绝,可是因为小妹的缘故?”
谢清安点头,他认为褚绍今日追到长沙郡也是为了追他的女儿,看来褚绍对女儿当真有几分真心,但……褚绍所行之事在他眼中为大逆不道,违反纲常,又曾对谢蕴做出那样逼迫的事情,即便如今悔悟,他们定不会将女儿嫁给他。
是以刚刚话到了嘴边,谢蔹又咽了下去,既然两人断无可能,这些事情就不必让谢蕴知晓,免得徒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