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笑了一声:“人家都在幕后安排好了,幕前自然无须表演。”
“幕后?什么幕后?”应莺好奇道,“陛下是说许相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他独断专行的事吗?”
景年一愣,连忙喊了声“放我下来”。
步辇一落,他立刻扯着应莺的袖子把人拉到前面去,确认后面那些宫人听不见了,他才压低声音开口。
“你是说许昀徽被骂了?”
应莺被吓到,眼中又蓄上泪花,还没落下来便被陛下呵斥了一句。
“别装哭了,快回话!”
他喉咙一哽,这才正常答道:“是啊,父亲平日里在家中提及许相,都说朝中对他愈发不满,私下里骂他咒他的都不少。”
“为什么对他不满?”
“因为许相削减了京中官员俸禄啊,还撤裁了不少官职呢。”应莺那双杏眼单纯地看向他,“陛下,你连此事也不知道吗?连京城内穿开裆裤的小儿和他喂的狗都知道此事。”
景年闭了闭眼睛:“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应莺只好住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然而景年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改元起便开始了吧,只不过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许相是排除异己。后来所有京官都降了俸禄,撤去的官职也越来越多,那些人才反应过来。”
景年沉默片刻,抬手拍了拍应莺肩膀。
“好人,我怎么没早点想到这条路,不然也不会一无所知了。”
应莺一头雾水:“陛下何意?”
景年却换了个话题:“昨夜许昀徽没来找你单独谈话?也没派人来拉拢你?”
应莺怔愣片刻后娇羞一笑:“臣虽有姿色,但许相向来清心寡欲,怎会看上臣呢。”
……那看来是没有拉拢了。
景年放下心,想着一定得将应莺留在身边,将京中之事一一打听清楚才行。
“应卿啊。”
他语重心长地唤了一声,将原本不怎么怕他的应莺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陛……陛下。”
景年问:“你知道李尚书前几日挑衅许相之事吗?”
应莺点点头:“知……知道。”
“那为何今日早朝上,李尚书那老头子如此安分?”
他满心期待地看着应莺,对方认真思索起来,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臣知道!”应莺两眼放光,“定然是陛下天子威仪震慑住了李尚书,使其迷途知返!”
景年:“……”
他无语地盯着应莺,对方脸上的笑意也逐渐减弱,仿佛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烂事一般,心虚地垂眼。
“以后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是,陛下。”
景年不再问,将书册还回去,抬脚朝前走:“回清思阁,先用早膳。”
应莺连忙跟上:“陛下,今日早朝的言行和方才那些话,要记下来吗?”
“记你的吧。”
应莺点点头应下,初次为官做事实在不习惯,不如装可怜卖惨来得熟练。
片刻后又听陛下道:“可以记清楚些,写完之后陪我用早膳,吃顿断头饭就上路。”
他吓得一抖,但知道陛下说话不同于许相言出必行,其中五成是玩笑,五成有转圜余地。
因此连忙表忠心:“臣知错!以后绝对一个字都不记!”
陛下也没搭理他,只留下一个失意少年帝王的背影,颇为孤寂。
应莺撅着嘴思索了片刻,衡量了一番许相和陛下谁待人更好。
正想着,仪驾走到了他身旁,内侍监一声“应舍人”唤回了他的思绪。
他连忙行礼,内侍监却和蔼摆摆手:“陛下近来神思过重,舍人可千万别惹怒陛下才是。”
应莺连连应下。
仪驾继续朝前走去,他落在后面,和一个圆脸小内侍并肩走在一起。
他好奇,侧头看了一眼,对方也注意到他,人畜无害地笑了笑。虽称不上姿色出众,但看起来竟然比他更招人怜爱。
应莺假笑,转正了脑袋不再看。
回到清思阁之后,陛下用起早膳,自己也被另赐了一个小桌用膳。
他向来注意身形,饮食上不敢放肆,每餐只吃得六分饱腹。可今日还未吃到四分,便瞧见陛下没胃口一般扔下碗筷,转身上了二楼。
很快,楼上便飘来熟悉的香味。
沉沉的,极为安神定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