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之间,一道大喊隔着门板响起:“公子!不好了公子!有朝廷的人打上山来了!公子!”
“慌什么!”景符大喊一声,喝止了报话,又向孟嘉道,“你还真不怕死,自己都捏在别人手里,就敢让人攻山。要是出现在这里的不是我,你就不怕粉身碎骨?”
“恰恰相反。”孟嘉不以为然,“要是换个人,他一定会想法设法保住我的命。”
景符一怔:“你说什么?”
孟嘉挑起眉毛,正要说点儿什么,恰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一道慌急的奏报声:“公子!不好了,人质跑了!那个耍剑的小娘们儿杀了我们好些兄弟!”
她眼角余光向门外一瞟,淡淡笑道:“看来不用我多费口舌了。”
景符微微眯起眼睛:“你就这么想救走宁王?即使为此,要拂逆华梁之的意思?”
孟嘉用了力,慢慢推开他的手,厌恶道:“别不要脸了……到现在还打着他的旗号做事,很有意思?要是他想这么做,一定比你做得利落许多。其他的且不说,寒天豹绝没有机会碰我一根头发丝。无论是脑子还是手段,你跟他比起来,都差得太远了。”
“我就这么差?”景符冷笑道,“要不然我们试试,看看离了我,他华梁之在淮南还有没有活路?”
“老鼠也会给自己多打几个洞藏身的。”孟嘉凉凉道,“可它要是能变成猫,怎么还有心思先跟人打个招呼?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今天敢和我说这些话,无非是觉得,他离不开你。”
景符的眼尾微微地上扬:“错了,孟姑娘。我是笃定,你不会告诉他。”
“没好处只有坏处的事当然不值得做。”孟嘉冷冷一笑,“你说对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宁王这步棋我输了。”景符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剩下的路,祝姑娘一帆风顺。”
说完,他退步抽身,任凭孟嘉出门去,被门外的几人持刀逼走。
此处林密石多,树木高大。没走多久,便见青石间一棵老槐树,槐下一个素裙女子,寻常民女打扮,挽着衣袖,发间插着乌木发簪,见了他们,立刻提裙迎上来,一手夺过刀来扔在地上,抬腿踹了拿刀架在孟嘉脖子上的男人一脚,喝道:“糊涂东西!怎么能对姑娘这么无礼!”
这一脚别说被踹的人发懵,就连孟嘉也一脑袋问号。
被踹的倒霉蛋不怎么服气似的,却也弯腰低头,站在一边不敢言语。
那女子又看了看其余几人,沉声道:“老二不要命了,你们也不要命了?等大当家的料理了老二,一个个地找你们说道,这会儿都给老娘滚!”
几人依言作鸟兽散。
众人一散,女子忽而双膝跪地,磕头道:“大人受惊了!”
孟嘉忙蹲下身去扶她:“不必如此,方才的事还得多谢你,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却万不肯起身,恭敬道:“民妇本姓燕,丈夫是这山上的当家人,弟兄们送我一号,唤作穿云燕。这几天为着身子不适,当家的照顾我,山中事都交给老二处理,没想到他一时糊涂,先做下了不该做的生意,后又冒犯了大人,实在是万死难赎。昔日我父困于城中,时逢大人新婚,全城施粥,因受大人一饭之恩,而今未及报偿,先使大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受辱,实在惭愧。”
“别这样说,不知者不罪。”孟嘉笑容温和,“你是如何认出我?”
“大人成婚之日,您与世子同乘,我到京城看热闹,因此见了,初时听说老二见了一个女子,我着侍女去打听,便起了疑心,还不曾想到是大人。到方才见了您,才斗胆猜测。”
这穿云燕此番话是真是假不要紧,要紧的是这番态度,表明今日大有转机。起码,穿云燕夫妻没有要跟他们硬碰硬的心思。
孟嘉道:“原来是这样,先起来说话。”
她扶着对方站起来,不知是否蹲得久了一点,起身时竟忽然有一点晕眩。
穿云燕反扶了她一把,惊讶道:“大人,您没事吧?”
孟嘉摆摆手,笑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