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共有两界,分为修仙上界和凡间界供修士与凡人生存,两界之间由界门相连。
人人皆身负单灵根,两界灵气浓郁,修炼速度一日千里,但也极易遇到瓶颈。甚至有可能一天就筑基,但往后余生都寸功难进。
此时就需要修士前往散落在人间界各地的秘境寻求机遇。
两界之中无人能够突破化神期巅峰。寻常修仙世界里破碎虚空需要大量的灵气,而在修仙界灵力反而稀薄,不像通往上界的通道,更像是某人强行开辟的芥子空间。
天道逆位,灵气混乱。
佚彩的法阵设计已经日臻完善,一旦启动能够直接与进入虚空与天道对话,完成探究天道法则这个穿书任务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最近心情很好,就连长老们涕泗横流地拉着她的袖子求她参加几日后的新秀大会都没有一巴掌拂开。
佚彩抽出袖子,躲开了簇拥着她的几个长老,淡淡应下。
几个长老又是一份意料之外的狂喜,生怕佚彩改了主意,一溜烟奔走相告今年有寒雀仙坐镇。
山风温柔,日光和煦,佚彩坐在空无一人的清虚殿内对着图纸勾勾画画,落笔如雨打春笋,一身意气风发。
小昭接到消息赶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如果小昭再走近些,就会发现图纸上的阵法与之前的传送阵十分相似。
“仙上从前不是最讨厌这些事了吗,是不是他们逼迫仙上?”小昭枕在佚彩的膝头,佚彩捏了捏他气鼓鼓的包子脸,有些好笑。“是我自愿,只此一次权当报答师门。”
修士中剑修最多,分布在四大门派中,法修次之,以昆仑宫心潭岛为主,体修仅存于越绝谷。各门派每五年一次,轮流承办新秀大会,旨在展现各派的后备力量。
佚彩虽身在化神境,年纪却也是“新秀”无疑。昆仑宫这一招多少有点耍赖,但明面上无可指摘。
小昭气哼哼地撅着嘴,像挂着个油瓶:“分明就是那些长老怕了心潭岛那个新突破化神境的修士,自己打不过怕丢脸就来求仙上。”
佚彩没在意小昭提到的什么修士,一门心思折腾她的阵法。阵成之后,她跟天道掰完手腕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世界去了。
小昭察觉到佚彩心不在焉,很快转换话题,歪着头请求佚彩带上他一起。
小昭年纪尚小,自然也没法参加新秀弟子的选拔。听上一批去参会的弟子说,心潭岛的毒瘴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城墙,就连长老们也只能从凡间界的界门绕道前往,但内有镜心湖锁心台可观清潭皎月,缥缈若仙境。
小昭知道后嘴上不说,暗地里羡慕了好几天。
这一届新秀大会由越绝谷承办,听药阁长老说,那里的体修青面獠牙三头六臂,个个力大无穷,他好奇得不行。
刚离开越绝谷大门的前体修青鬼打了个喷嚏。
昆仑宫的山门在半山腰,山门之下都是无法踩踏的熔岩,山底还有翻滚的岩浆,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佚彩与小昭提前一晚出发,回望山门,朝霞满天。
想起昆仑宫掩盖在灿烂晚霞之下的,那些翻滚的恶念,佚彩讽刺地挑起嘴角,望向无边暮色。
“日薄西山,大厦将倾。”
近年来,昆仑宫地底时常隐隐传来震动,修士们却仿佛对这种危险的现象熟视无睹。
佚彩一开始以为是灵气混乱所致,后来才发现昆仑宫地底的火海囚禁着冥火巨兽。这邪牲不为外人所知,却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窝藏此等上古凶兽,其心可诛。
佚彩从不过问昆仑宫的核心决策,更没兴趣窥探禁地,正因如此长老们才敢放心地将她制作的符箓法阵用于山底的禁地。
“仙上,什么是大厦呀?”小昭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佚彩难得耐心解答:“大厦,就是很高的屋子。”
“有多高,有我们昆仑宫那么高吗?我们要去救救它吗。”小昭伸长手臂,竭力想要比划出高度。
佚彩依旧在笑,眼底却没什么情绪:“在没把握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之前,我不会自作主张改变任何应有的轨迹。”
她所在的时间点处于原书剧情正式开始二十年前,主角团都还没出生,对应的大事件一片空白,意味着她只能自行摸索。
四大门派的禁地牵涉到主角团后续的很多剧情,她大可以轻而易举地掀翻禁地,可在她离开后却要由这个世界承担蝴蝶效应。
她不必管,也不能管。
越绝谷内一派热闹,有人的地方必有八卦,修士也不例外。
一个修士压低了嗓子道:
“这昆仑宫与心潭岛近来一直在争夺四大门派之首。鸣烟派号称百花齐放,但也样样都不专精。越绝谷向来不爱凑热闹。今年说是新秀大会,昆仑宫竟请动了常年避世的寒雀仙坐镇,怕是势在必得。”
另一个持反对意见:
“我看不一定,听说与她齐名的朗月仙也会前来,鹿死谁手可还不一定呢!阿.....阿嚏!越绝谷这破天气,过几日我可得去凡间界缓缓。”
越绝谷昼夜温差极大,那修士忙着整理仪容,一时没注意到旁边的人。
“朗月仙是谁?”一个路过的女修停下脚步。
那修士见有人提问,说起八卦更积极了: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化神双璧之一:昆仑寒雀,心潭朗月。修仙上界早就传开了,朗月仙剑术卓绝,风姿绰约。这位道友也是趁此机会一窥他的英姿?”
“只是好奇,何人与我并驾齐驱。”女修飘然离去,徒留几个修士在原地呆若木鸡,压根没注意到话题的另一位中心人物也悄无声息隐匿在人群中。
小昭留在客房收拾,佚彩出门一路闲逛,随手揪了个越绝谷的小弟子带路。一路上问东问西,小弟子都一一耐心应了,话虽不多但有问必答。
小弟子在前领路,一路上愈发人烟稀少,连巡防的弟子都逐渐消失不见。
小弟子感觉到寒雀仙落在自己背后的目光有一瞬变得锐利,修士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了危及性命的压迫感。
小弟子强撑着转过身,挤出一个笑。“到了,贵客可喜欢此间景致?”
黄昏,幽径,荒草,枯井。
佚彩扫了一眼,嗯,很有氛围。
都说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不晓得这小子安的什么歪心思。佚彩上前去敲了敲,空心的。
“怎么在这打了一口井?”
小弟子眸光一闪,低头道:“井极深,淹过人。寒雀仙若要取水,不可深夜独自前往。”
后半句用了重音,生怕佚彩听不出他的暗示。那意思仿佛不是劝她别来,而是在说你要是不来我就要淹死了。
佚彩不禁失笑:“取水之事不急,倒是美景在前,不可辜负。”
小弟子看向她,佚彩颔首,小弟子明白寒雀仙这是应了约,整个人放松下来。言谈间二人行至谷顶,小弟子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越绝谷的山呈横断面,当初越绝谷的先祖大能一剑将险峻的山峦劈开。登上谷顶从这里远眺,能依稀窥见一圈雾幕,那便是心潭岛了。”
佚彩顺着小弟子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是心潭岛,比平日在昆仑山巅见到的不知大了多少倍。只可惜依旧被迷瘴包裹,什么也看不清,于是佚彩又收回视线看向兴奋介绍的小弟子。
越绝谷的小弟子白净腼腆,提起越绝谷的典故却滔滔不绝,猛然意识到佚彩一直盯着他,刷地红了脸再说不出话来。
佚彩只好开口道:“越绝谷光照这样足,你们又着重锻体,我见你却身量纤细,这是为何?”眼见小弟子的面皮越来越红,又打趣说:“莫不是因为修习不认真。”
那小弟子听了,难为情地搔了搔后脑的发髻:“我自是不敢偷懒,只是天生如此,即便日日刻苦修炼,却还是不像其他师兄弟一般魁梧健硕。”
佚彩走后,那个领路的小弟子站在谷顶,握紧渗出薄汗的掌心,等到日头偏西温度骤降,才平复下内心激荡。
他正是温家这一代的嫡长子,温渌。
凡间界有两大世家,南尘温家和北清陆家,两大世家针锋相对、势同水火。
温家背靠越绝谷,族人大多土灵根,陆家倚仗心潭岛,多传承水灵根。灵根的产生并不完全遵循遗传,只是两家嫡系血脉的灵根格外纯正。
温渌恰好是温家这一辈土灵根天赋最好的孩子,不同于他那个性格刚烈的火灵根妹妹温凌,温渌自小见惯了家族与门派的肮脏勾当,却选择了沉默。
这次同寒雀仙求救,大抵是他做过的最冒险的事。越绝谷已然容纳罪垢,业火不应席卷整个人间,但愿寒雀仙如他的旧友们所说那般刚正不阿。
寒雀仙救过许多人,如果是她,想必能救下这天下无辜的百姓吧。
第二天新秀大会,台上你来我往打得好生热闹。
佚彩置身人群之中,受到各种明里暗里的打量,只觉得无趣,坐在上首之位闭目养神。众人皆以为她入定了不敢打扰,只有站在她旁边的小昭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
再睁眼时,台上发生了不小的骚乱。
几个心潭岛的弟子冲上了比试台,将一名昆仑宫的弟子围在台上。那名弟子握着自己的法器,无助地看向周围,眼里快要落下泪珠。
原来是这小弟子抽签抽到了与朗月仙对决,心生怯意不想对战。几个心潭岛的弟子年轻气盛,想借此立个下马威,团团包围不让他离场。
“不过是个法修,唯唯诺诺成何体统?”几个剑修指指点点。
“法修不善近战,想来是怕被咱们朗月仙的沧浪剑削个片甲不留。”一人与同伴调笑道。
“我看法修也就这样,只会蹲在屋里鼓捣,不敢应战。那位号称什么化神第一人,不还是龟缩在昆仑宫山顶,不敢应战?”
最后那个剑修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把火烧到了佚彩头上,顺带把整个修仙上界的法修骂了进去。
这话一出,台下也开始议论纷纷。修仙上街一直以剑修为正统,在很多剑修修士眼中,法修是不入流的。
直到近几年寒雀仙风头正盛,才隐隐压下舆论,现在又被当众提起。
“仙上平日里深居简出,就是怕被尔等庸俗之士扰了清净!”小昭愤怒地挥舞着小拳头。
几个修士的头发上燃起了小火苗,骂骂咧咧地扑灭,但是没人怀疑寒雀仙身边这个生气的小孩子。
佚彩拍了拍小昭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小昭垂下头刚准备认错,就看见佚彩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众人的目光刷地落在佚彩身上。
佚彩刚睡醒,神清气爽正打算活动筋骨她目光如炬,飞身落在高台中央,挡在那小弟子身前。
“我昆仑宫的弟子,何曾轮得到旁人闲话。”
几个心潭岛的修士见状,连连后退数步,吓得两腿直打摆子。
其中一个想起这是门派大比,总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被灭口,哆哆嗦嗦强撑着开口道:“……寒雀仙,你可不能仗势欺人。”
“对、对。”几个同伴反应过来,连声附和。“我们也是道听途说,你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朗月仙去。”
佚彩笑了,您几位是只顾着拱火,摘干净自己倒是快,真是一点不管你们朗月仙的死活。
佚彩刻意收敛了化神期的威压,修士们见了她还是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害怕,连滚带爬跑下台。
“素闻朗月仙光风霁月,心怀坦荡。在下倾慕已久,只好暂借同门之签,烦请贵门派朗月仙指点一二。”
佚彩拿过小弟子手中的签,略一抱拳:“是在下反悔在先,此局昆仑宫甘愿认输,接下来的比试只为友好切磋。”
朗月仙在席间就一直关注着佚彩,这会儿听见“倾慕已久”这夹枪带棒的一席话,耳尖发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一个鸣烟派的少年猛地抬起头,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桀骜神色。“寒雀仙吗?没见过的人,……有趣。”
坐在他旁边的红衣姑娘不耐烦打断,“桑梦秋你闭嘴,神神叨叨的别打扰我看寒雀仙。”
台上,佚彩摆足了姿态,朗月仙随即颔首,走上前去亮出佩剑。
“道友,幸会。……我亦期待已久。”
整个修仙上界期待已久的巅峰对决,两人之间却没有什么火药味。
心潭岛的修士们好像看到他们常年不苟言笑的首席笑了一下,搓了搓眼睛,那抹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双方很快拉开阵势。
神剑沧浪出鞘,仿佛要将日光劈出波纹。
佚彩也祭出法器,震出的气浪差点把某长老新种的头发吹飞。
台下众修士瞪大了眼睛,一秒都不敢错过这场化神修士之间的打斗。
朗月仙使出一套剑招,剑雨落下,细雨绵绵间可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