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意上来,柳细雨一下子睡了过去,小吴组长还想多说些什么,见柳细雨睡得如同死猪,也就不打扰她的清梦。
可柳细雨做的不是清梦,是噩梦。
柳细雨梦见,她和摩托车大哥正飞驰在三环辅路上,忽然间路面塌陷了下去,她从高空坠落,然后落入了九年前那个逼仄的桌下。
“哐当”一声巨响,墙壁上的挂钟砸在了地面上,钟面的玻璃碎成无数小渣子,时针抽搐着停留在了八点到九点之间。
然后是一声怒吼:“下贱的死婆娘!看老子不打死你!”
柳细雨看过去,原来是她早已忘记面容的酒鬼爸爸。
刘海烫了卷的妈妈看着碎在地上的挂钟一声不吭,然后红着眼朝柳细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一把拉开了黄色的旧木门,跑进了下着暴雨的黑夜中。
柳细雨想钻出桌子去拉住妈妈,可是她的身体一点都动不了。
“姐姐,妈妈去哪里了呀?她又不要我们了吗?”柳细雨的小妹低声问道。
柳细雨不受控制地心头一痛,然后出声哭了出来,说道:“妈妈不是不要我们了,我们快去找妈妈,再晚就找不到她了。”
“嗯,外面天黑,妈妈怕黑,我们带个手电筒去吧。”
于是柳细雨拿着手电筒,和小妹走出了家门。她想往右边走,却迈不开步子,只能走左边。每当遇见路口时,她都不能走她想走的那条路。
“姐姐,怎么还没有看见妈妈?她是不是回去了?我们是不是一回去,就能像以前那样看见她,然后看见她笑着和爸爸说话?”
柳细雨如同提线木偶,她直生生地回答小妹道:“不会了,妈妈从来都是假笑,她这次一定不会再回来了,但我们一定要向她好好道个别。”
“哦。”小妹失望地应了一声。
忽而一个人影闪过,柳细雨以为是妈妈,急忙追了上去,却一脚踩进了一个盖子坏掉的街边地漏。额头一阵剧痛袭来,然后柳细雨就闻见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姐姐,姐姐!”小妹大声呼喊着柳细雨,柳细雨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随后,柳细雨陷入完全的黑暗与寂静,几分钟后,她睁开眼来,却看见整个头等舱的客人都盯着她。
客人们大多是外国人,或灰色瞳孔,或蓝色瞳孔,但都无一例外地盯着柳细雨。柳细雨被盯得发慌,她赶紧问小吴组长说:“为什么他们都那样盯着我看?”
小吴组长安慰她道:“没事,你刚才做了噩梦,在梦里可能哭得太大声了吧,把大家吵醒了,不过马上就要降落了,没关系的。”
“马上就要降落?”柳细雨惊奇地重复道。
“嗯,你一睡就睡了十一个小时,大概太累了。现在是凌晨两点二十七分,最多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落地。”
柳细雨点点头,往飞机窗外看去。远处的伦敦城灯火辉煌,被掩映在薄薄的云雾之下。
下了飞机,出了机场,一辆商务车打着双闪,小吴组长带着柳细雨上车,车窗外不断闪过各式各样的异国风格建筑,柳细雨新奇得很,一刻不曾移过眼。
“诶,小吴组长,去斯奇里德的火车几点开呀?能在伦敦玩会儿吗?”柳细雨转身问道。
“恐怕不行,我们要赶早上五点的那一班。”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火车站。柳细雨将手机时间调到英国,现在已经是早上四点四十分了。
此时天已亮了起来,透过车站的透明穹顶,能看见天边淡黄色的晨曦。
小吴组长和柳细雨加快了步伐走向月台,找到车厢后,柳细雨发现这节车厢空无一人。
“小吴组长,怎么没人?不是说司长在等我们吗?”
“谁说没人?我不是在嘛。”只见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嗨,细雨姑娘,好久不见呀。”
柳细雨莫名其妙,她从未见过他,他却打招呼说“好久不见”。
小吴组长介绍道:“小柳啊,这位是寒露神,不是我们的直接领导,但是呢,职务比我们司长高得多,这次他将做你和孟司长的暗中接应人。”
寒露神露出墨镜下的眼睛,朝柳细雨眨了眨,说:“细雨姑娘,过来坐我旁边,小孟他一会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