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日光穿过干枯的枝头,落在平静的湖面。
偶有几只跃出水面采食水草的锦鲤扑腾起阵阵涟漪。
“殿下,昌静严府传来了消息。”一暗卫递上装有信件的小竹筒。
取出竹筒内的信纸,姜骅朗惊得倏地站起身来,碰倒架在桌边沾有红墨的狼毫笔。
笔尖落在奏折上,立马留下一醒目的红点。
守在一旁的阎臣安见状瞬时猜出来信定非善事,起身询问道:“殿下,发生了何事?”
“严律生的娘子,昨夜被人发现在湖中溺毙。”姜骅朗捏着信纸的手无力地耷拉下去,重重砸在桌面。
脑中轰鸣,他派去带何氏入京的人还未传回消息,却忽然收到何氏身亡的信息。
“殿下,这……”阎臣安亦是一脸震惊地不知如何说,“何氏可是我们的证人呐。”
“他们居然敢接二连三地杀人,如此视人命为草芥,将我大齐律法置于何地!”阎臣安十分受挫地重锤茶几,发出咚的一声。
“行安!”
守在门外的行安知晓姜骅朗此时正在气头上,听见呼声连忙跑进书房。
“如今,魏氏正在东宫,此事万莫要让她知晓。”说罢,姜骅朗测过身闭上眼眸压制心底的火焰,“对了,不要让她出门。”
“殿下,如今看来,这昌州如此漠视法度,背后定有人身居高位。如今咱们可要从宋高下手?”
姜骅朗身子依靠在椅背上,手指不停轻敲桌面,双眸紧闭,而后淡淡出声,“去吧,让陈斯在庄里找些死士,去查宋高在昌州刺史府中的妹妹。”
几人离开后,书房内一片寂静,只余窗台旁烛心霹雳燃烧的声音。
姜骅朗缓缓睁开眼,眼神空洞地定向对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副春日游园图。
画上三两男女成群于石桥旁的凉亭内下棋品茗,湖边还有两扎羊角辫的幼女手持一补蝶网追赶花间的一只蝴蝶。
画上人物皆是一副笑颜,好一派和谐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起身,取下那副游园图。
若非细细看去,无人在意这画上人物竟有一男子同他有五分相似。
姜骅朗深吸口气卷起画轴,愤愤将其塞进书画架里侧,而后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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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集市热闹非凡,往来行人无一不是喜笑颜开地从人群中穿行而过。
唯有真相还未查出时,京城才能维持这番脆弱的平静。
只待查明真相,也不知这街边行色匆匆的人群会有多少牵连其中。
“殿下,张骁张侍郎来了,正在门外候着。”内侍进到屋内通穿。
姜骅朗收起手边正读的书册,起身朝矮榻去,“唤他进来吧。”
“微臣参见殿下。”张骁面色凝重地朝姜骅朗行礼。
姜骅朗只顾斟茶,淡淡地唤他起身,“过来坐。”
张骁却未挪动分豪,而是开口道:“殿下,廖中丞女儿一案,微臣与叶少卿已查到了嫌犯。”
姜骅朗倒茶的手一顿,这才侧过视线看向张骁道:“是谁?”
“宣威将军于申长子于文津。”
“如何查到的?”
张骁从怀中拿出一信封递上,“微臣与叶少卿日日走访,巷尾的一户人家女儿夜晚恰巧看见从楼下闪过的抛尸人。”
“虽然描述地极其模糊,但叶少卿仍是查到了那人的身份,微臣带人捉他回来,审问出他收了于文津身旁小厮的二两金,要将一麻袋运出城外丢弃。”
“他说那日不知怎得,背后寒凉,好奇之下他拆开麻绳看,原是一具尸体。小厮告诉他是将军府病死的孔雀,因病会传染,所以让他不要拆开扔的远远的。”
“他害怕,就将尸体留在了那自己跑走了。”张骁顿了顿,又接着道,“殿下,如今可要去将军府抓于文津?”
姜骅朗细细琢磨着此事,确有些头疼“宣威将军是靖国公的义子,就凭你,恐是带不走于文津的。”
“让叶蕴山拿着孤的手令去宣威将军,你则带廖中丞去宫门外候着,若带不走人,你们便立即进宫将原委禀明父皇,请父皇下旨。”
姜骅朗起身拿过书桌上的一方鎏金令牌扔给张骁。
张骁拿了令牌,火急火燎地朝外去。
此时书房内唯有姜骅朗一人,他在屋内来回踱步,脑海中思绪飞快翻涌。
“于文津常年与温旌混在一块,这事,温旌可有参与?姜丞业呢?”姜骅朗心道。
*
“将军,此为太子令牌,您这般拦着我是想违抗太子之令吗?”叶蕴山身着绯色官袍,手持金令,身姿挺拔地站在宣威将军府前厅。
宣威将军于申常年打兵打仗,一身腱子肉,此刻他正怒目圆瞪站在身材矮小纤瘦的叶蕴山面前。
即便面对如此情形,叶蕴山仍旧挺直了腰杆,丝毫不惧,也半寸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