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间响起马儿的嘶鸣,石威喝住马,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啪嗒啪嗒的蹄声渐近,一匹黑得发亮的骏马踱步而来,其上坐着一人,斗笠压得很低,怀里抱着一把铁剑。
石威扬声:“前方何人,所为何事?”
“你们想杀我,难道还不知我是谁吗?至于我为何事……”来人摘掉斗笠,扔到马下,“劫财索命。”
“……裴景明,”石威咬牙切齿,“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语毕,他策马疾奔,手中的弯刀蓄势待发,直直砍向裴景明——
“铮——”
林间鸟兽四散。
半个时辰后,石威被裴景明逼到一处悬崖边,手下人全死光了。
他握在手里的弯刀已然开始发颤,对面却气息平稳,不似活人。
石威知道这次恐怕难逃一死,于是,在对方剑锋划开他喉间皮肤的刹那,他闭眼后仰,坠入悬崖……
裴景明没料到他会跳崖,是以下手的角度偏了几寸,剑尖随着男人后仰的动作带出一串血珠,不偏不倚,正好溅在他脸上。
霎那间,天旋地转。
同伴的血,哥哥的血,尚书府那个七岁小儿的血……一片血色中,男人一身明黄,高坐龙椅之上。
“朕就是正义。”
“……”
这就是正义。
裴景明缓缓睁眼,抹掉脸上的血腥,踉跄着离开悬崖。
满是狼藉的古道上,一队人已然恭候多时。
裴景明看着站在最前面的男子,眉心微紧,正要开口,那人已向他走来,拱手作揖:
“裴公子,好久不见,可还记得在下?”
“嗯……”裴景明不知该称呼他什么,斟酌良久,开口道,“柳拾月的师兄。”
“……”闻人一笑,“裴公子唤在下闻人便好。”
他接着道:“师妹来信,说有些东西要托师父暂管,我便带人来了……是地上这些吧?”
裴景明看着散落满地的金银,有些犹豫,“金银俗物,会不会给贵阁惹上麻烦?”
“裴公子放心,千机阁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地位的,”闻人一指挥着其他弟子搬东西,语气平淡,“至少在金陵,没人能从我们手上抢东西。”
·
是夜,郡守府东院,几个小厮们围坐在花园的石桌上,把酒言欢——
“小柳,你当真要走啊?”
“是啊,你不是说要跟指挥使去京城吗?”
“嗐,别提了!”柳拾月抹了把嘴,一脚踩在石凳上,“那指挥使又凶又难伺候,我跟他说个话都提心吊胆的,可不敢随他回京!还是安安稳稳呆在金陵吧!”
“原来如此……”
几人纷纷摇头,说了几句安慰话后转移了话题。
酒过三巡,柳拾月看了对面的金水一眼,“金大哥怎么光喝酒不说话?”
金水笑笑:“你这酒好,以后就喝不到了,我得趁着今晚过过瘾。”
“大哥想喝酒还不简单!”柳拾月拎着酒壶凑过去,“您在郡守面前说说好话,帮小弟在这府中寻个差事,以后大哥想喝什么酒都行,小弟悉数奉上!”
“这是想‘贿赂’我?”金水挑眉,叹道,“可惜啊,府上仆役众多,没什么闲职。”
柳拾月:“我倒是觉得郡守身边还缺一护卫……”
迎着对方探究的眼神,她继续道:“上次我路过后院,见郡守一个人出府……大半夜的多不安全啊,小弟我正好会些拳脚功夫,绝对能胜任护卫一职!”
“是吗……”金水看了她半晌,蓦地笑了两声,“行吧,我回去老爷提提。”
“大哥你人可太好了,小弟敬你一杯!”
两人对饮一盅,十分豪气。
“对了大哥,咱如今也是自己人了,”柳拾月替金水斟酒,轻声道,“我能不能问问,郡守老是半夜出去,所谓何事呀,莫不是背着郡守夫人……”
金水的笑脸登时挂了下来,“当护卫就当护卫,不该问的别问!”
“……欸,是,”柳拾月缩了缩脖子,悻悻道,“我错了大哥。”
金水又看了她一眼,起身,“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喝吧!”
“哎,大哥……”柳拾月刚想挽留,另一个人搭上她的肩——
“他就那死样,仗着得老爷宠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小柳你别管他,我们继续喝!”
“……”
柳拾月嘴上应着,目光却一直跟着金水,看他一路进了郡守书房,方转头收回视线……
三日后。
今日的玉金坊不知缘何,分明是艳阳高照,开门接客的好日子,却闭门歇客,整个坊里除了一群戴面具的,再无闲人。
一个身材瘦小的面具人在各个洞穴间穿梭,没一会儿就脱离了人群,轻车熟路地拐进密道,打开机关进了密室,从书架上抱下一堆卷宗,趴在地上涂涂抹抹,不知在干什么。
“轰隆隆——”
身后的墙壁突然开始颤动,瘦小面具吓了跳,回头看去,只见一堆面具人堵在密室门口,为首的两个戴着特制的银色面具,一个清瘦高挑,一个身姿玲珑。
高个银面具上前一步,手中的玉折扇缓缓展开,温柔笑语——
“游戏结束了……”
“半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