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宵的视线随之而动,眉宇之间紧蹙,首冲大脑期间好似有种放映式的机器,周边的漫游时光在逐渐倒退。
祝宵曾跟眼前的这位长相惊艳的女士有过“一面之缘”,在如夕阳泣血的下午,在缓缓覆盖着一层流淌鎏金的咖啡厅内,沈明烛与这位女士谈笑风生。
沈明烛对于提问并没作答,薄薄的眼皮下垂,视线停驻于祝宵方才慌乱扣起的几颗衬衫扣上,左右纵横,衬衫领口上长下短,像条蜿蜒错乱的河泊。
那名女性也不见怪,气质不凡,落落大方的知性女性似乎在这种电光火石之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她轻侧过身,得体又温婉地伸出手。
“你好我是沈明月,沈明烛的姐姐。”沈明月莞尔一笑,笑颜展露时嘴角勾起的弧度跟沈明烛有几分相像,笑靥如春风拂面,令人十分舒心,她纤细白净的手指点了点身侧的那名西装革履的男士,“这是他姐夫。”
沈明月婉转的声音传入祝宵的耳膜,打破禁锢时间流逝的牢笼,突破成一个亟待流逝的出口,搅碎了如泥泞一般胶着又黏腻的质感。
面对友善的自我介绍和普通的社交,祝宵同时也回以莞尔,他跟沈明月握了握手,“你好,初次见面……”他漆黑的眼瞳微微上抬,视线留驻于沈明烛手臂包扎的纱布处,“我是沈明烛的——”
“沈明月,介绍够了没有?”一道不耐的冷质嗓音缓缓入耳,沈明烛苍白单薄的嘴唇轻启,眉头蹙得很紧,棱角分明的脸孔上是人读不透的神色。
在身畔久久未言语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士发出哧笑声,挑了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调侃问道:“男朋友?”傅刊理了理脖颈处绑得憋闷的红色条纹领带,饶有趣味地说道:“不介绍下吗?”
沈明月似乎对此并不吃惊,好似早有预料一般,她随意地拉开落于床侧的椅子,好奇地望着沈明烛为爱战损。
“速度够快……”傅刊一边说着,一边又转过身,狭长的双眼中毫不遮掩地打量着祝宵错乱蜿蜒如河泊的衬衫扣,一边轻拍了拍祝宵单薄的肩膀,“祝小少爷,之前我跟您的父亲有过合作。”
傅刊?祝宵心下愕然,祝付明之前合作过的公司数不胜数,在作为一身荣光的少爷时,祝付明大都还未来得及让祝宵参与商场的尔虞我诈便已宣告家族企业破产。
对于某些在商场上推杯换盏尔虞我诈的野心企业家的印象,少之又少,印象中,对于收购父亲公司的人在各类媒体报道中的傅刊倒有几分知悉,并不全面。
“抱歉,我现在已经不是祝小少爷了,”祝宵下意识地攥紧了垂在身侧泛凉的指节,他无意中抵触,眼前男人总于无形中给予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仿佛吐着信子的黏腻冰冷的蛇。
“您直接唤我名字就可以了。”祝宵进退有度,客套疏离地像是要于无形之中结一层如蛛网一般的冰面。
等到简单的寒暄过后,祝宵先行一步回家准备简单的换洗衣物,外头雨夜色更为浓稠,窗外的雨更为瓢泼大作,细雨斜吹歪打在透明的窗上,哐哐作响,如同鬼一般凄艳呜咽,病房内冷静的氛围倒显得有几分隔阂和意料之中的不近人情。
傅刊轻挑眉梢,嘴角勾起一番似有似无的笑意,狭长的眼睛半眯,眼眸里散发着危险的色泽,眼底划过一丝讥讽,转瞬不见,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沈明烛包裹着纱布的手臂,嘴里啧啧称赞,两指撑着下颌,“小少爷还不知道收购他家有你一份功劳吧?”
他突兀的话锋一转,“要是这样……他还会选择跟你在一起么?”傅刊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到时候你们的爱情能经历这么小的考验吗?”
“我可是听说他小少爷为了打工舍不得吃穿呐。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欠债的上门吧?”
“可惜了,我这人就是睚眦必报。”
沈明烛尝试移动包扎着手臂的伤处,唇角轻启,如潭水般深沉的眸子里缀满了深邃与不可测,警告道:“我说过,不要动他。”
傅刊百无聊赖地睨了眼倚靠在病床上苍白的沈明烛,如同开了个玩笑般唇角般上扬撺掇道:“敢赌吗?你跟他结婚,看看你们感情是否坚定。”
沈明烛从喉管里泄出一声低低的笑,苍白的脸孔依旧无比英俊,他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件,眸子里又竟起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嗤笑一声,“凭什么又要参加你的无聊赌局?”
“嗯哼,就凭跟你结婚我不动他,如何?”傅刊修长的手指挑起胸口那条红色的条纹领带,神色如同颠覆人生的上帝,也如同最顽劣的孩童,语气满是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