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鹤到底怎么选择处理那些货物的?
秦览心底有种隐隐的预感,这些货物就像是一直深埋在于鹤心底枯萎的种子,现在见到了光,正在破土而出。
最后汲取着以情绪为名的养分,结长出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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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楼
忧往楼梯上走,心里还挂记着昨日从姜念那儿获得到的情报。
小仓鼠说得是对的吗?是正确的吗?
他很想开口去质疑姜念所说出的情报是否准确,可深埋在心底的想法却又限制着他,阻挡了他开这个口。
就像是一旦说出了话,就会戳破他心里最痛楚的那层膜。
姐姐……从一开始就准备抛弃他吗?
楼梯弯绕而上,站在每一层的侍女见到忧,都毕恭毕敬地朝他行礼致意。
他充耳不闻。
从七峡山带到东澜那一刻起,从见到乌糜众的那一刻起。
是姐姐朝他款款走来,染了口脂的红唇一张一合,指尖朝他一点,那救了命,名为“献祭”的馈赠就似有血有肉的种子,生根埋藏在心间。
时间一长,种子长出茎蔓,缠绕住他的身体,他的思维。
让他眼中只有神女,就像是姐姐的用品,只为她办事,成为她的刀,成为她的刃。
可现在看来,他终究还是站在靠近姐姐的那条界限外,连姜念一个外人都看清楚的东西,他却没有看清楚。
那是爱吗?
爱是会令人盲目的东西。
可忧又觉得自己不像。
他只是不希望有人靠近姐姐,也不能阻挡姐姐前行的道路,即便能不能在一起,要不要在一起,他倒是无所谓的。
但这份类似“献祭”的情绪,现在却成为了姐姐的烦心事。
因为不能理解姐姐,他成为姐姐的绊脚石了。
没什么可悲的。
从被父母献祭到洳神像那里,他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眼下能活着,只不过因为姐姐罢了。
若是姐姐也真如姜念所说,真的也无继续存在于这地方的希望了,那么就共赴向黑暗吧。
站在顶阁的门前,忧垂眼看了看这每次都去打扰她清净的手,忽得自嘲一笑。
原来他真的很令人厌恶啊。
—
推开门,珠帘也随之因为相互碰触撞击,响出了一串清脆刺耳的铃响。
轻淡的兰花香从梳妆台那儿弥散出来,忧站在原地,转头看向一旁那被开了半扇窗户。
顶阁内面积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得到尽头。
因此忧没见到神女。
他在原地踟蹰了片刻,最后又往里边踏进了一步,就循规蹈矩的把身后的门关上。
不远处就是那神女常常靠着软榻,休憩的天窗之下。
那里散着阳光暖和的味道,软榻上光影两隔,其一半暴露在光照下,那上边还保留着被人躺过的痕迹,略显凌乱。
想必是今日的贴身侍女还未来打理。
他屏住呼吸,像被那夺目的光刺到,不敢再往前面看一眼,仅是仓促地垂下了头。
神女从隔间内领着衣服走了出来,注意到有人站在门口,目光随之望过去。
理衣服的手一顿,她微停下了步,抬了眼看他。
“怎么了?忧。”
今日她心情看上去不错,如面春风,在光下朦朦胧胧,似画中层层渲染,用金粉点缀花钿,胭脂点染面颊的女子像。
忧视线略抬,顶阁被洗净地程亮木地板流曳丝缕断连的线条,他微微偏开了眼,往前走了几步,不经意道:
“没什么,今日她们没来?”
“被吾遣散了。”
她坐回了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如釉瓷无暇的自己,流露出的那一抹柔和色又被她隐去。
“熙熙囔囔,见得人心烦。”
忧别开了目光,散碎的墨发挡住他眉眼神色,眸中思虑被光影挡住,镜中更是映照不出他的想法。
神女别过头,抬眼望着他,眉眼里满是沉寂:“你听到什么了?”
直面对视上神女,他那向来敬重万分,不舍与他人相让的姐姐,如今却成了最陌生的人。
什么感情能因为外人一句情报而打乱的四散?
无非是早就有间离的缝隙,而他装作看不到罢了。
忧在神女的旁边一侧坐下,静默的顶阁内,只有衣服摩擦窸窣的细微声响。
脸颊上落下神女看过来的视线,忧沉默了一会儿,第一次换了别的称呼,叫了一声神女的名字。
“诗筠,你想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