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渊抬头看他,他终于忍不住问:“我为何,感受不到你的气息……和脉搏?”
止渊默半晌,别开视线,同时也挣脱开他的手,幕凌天没强迫她。
“很简单啊,”止渊语气散漫道,“没有气息和脉搏,便不是‘活’的。”接着又看看幕凌天,继而道,“实际上,你也不能‘碰’到我。”
幕凌天怔住了,想起在城内的那一下扑空,顿时悲伤和恐惧充满心间,胸口处揪心的痛,异常难受。
“……是因为我?”他声音低低的,像在害怕。
止渊说:“不是。”有些事她其实分得很清,“是我自己。”
“那你为何不太想见我?”幕凌天道,“我曾经……伤害过你?”
摆明的,自己曾经必定犯了错,极有可能是大错,罪不可赦那种,并且是对身旁女子。虽现处失忆,且可能会冒犯,但他仍想试探她的态度。
止渊考虑了好一会儿,决定说出来,即便对方失忆或许听不懂。未承想时过百年,才坦白一些事。
“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当年是让死神陷害的,死神害你走火入魔,屠我族人。我还知道,你为了我从死神那儿求轮回之术……”她说这些话时也不带情绪,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我曾经恨你,后来换了仇人,死神现如今也早已不在,我又不知该怨谁,我也不知……该如何对待你。”
幕凌天很认真地听她说,听着听着红了眼眶,发起抖来,万千思绪都压在眼睛里。
止渊继续说:“我知道,你一定很累。我想放下你,也希望你放下我,可惜你不愿。”
幕凌天没能止住泪落下来,无声的,没去擦。
“你也很累吧。”他说。
“累,”止渊说,“但已经过去了。”
“你放下我了?”
“对。”
止渊应得干脆,不带犹豫,继而扭头去看身侧,伸手触上幕凌天憋红的眼眶,用指背为他拭去泪水。
“你不会想要记起过去的,”止渊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失忆对你来说是好事。”
幕凌天见识到了这女子的独特之处,她以冷漠无情的姿态对他说出这样令他悲痛不已的话,偏偏只有他这个有血有肉的人独自承受。
幕凌天抓住止渊的手背,一大一小的两只手紧贴在一起,搁在他脸侧,他俯首缩短彼此的视线,“有没有可能,只是你认为?”
他一字一句说得仔细,目光专注,想看进她眼里,“若我想起来呢,届时只有我自己面对?我想我需要的不止如此,而你要的,真的只是放下?”他顿了顿,又道,“你说我是遭人陷害,但我不懂你躲我这么久是为什么。止渊,告诉我,你当真……原谅我了么?”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止渊,应该是郁景告诉他的,不知郁景对他保留了多少。
幕凌天忘了她以前的名字,偏偏说这话时的样子又不像个失忆的人。还是说,他即便失忆了,心中那份对她的执念依然深重?
止渊说:“我原谅你,我早不恨你了。”
她扪心自问了下,是真话。
幕凌天追问:“那为何躲我?又为何,不愿成全你我二人?”
止渊思考片刻,还是找了上次的理由,幕凌天突感手里一空,那只纤细的玉手直接从他手掌穿过,接着听见她乏力地说:“你也看见了,我这个样子。”
她未反驳他的话,可见她并不否认自己对他的感情。
幕凌天朝她伸手,手从她身体穿过,像触一团空气,手指颤抖着收成拳,然后放下,未敢触第二次。
“明明介意的人是你。”
他随后的话讲得有些咬牙切齿,含着无奈、悲哀与愤怒,“这么久,我只能等,只能等……”说到最后未控制住,大声吼出来,“而你到底,在介意什么啊?!”
他绝望的宣泄令止渊神情一滞,定在原地。堂堂神皇,他无数次的失态与崩溃,似乎都缘自她。
幕凌天发泄完却很快调整自己,别过头去闭了闭眼,逼自己冷静,只低声道:“抱歉。”
止渊看着他,感到难过,内心竟有些动摇了。
最终她以手抚上他的肩,像安慰,说道:“让我想想,好么。”
这么说,便是可以妥协,幕凌天听后回头看她。
他忙问:“要多久?”
“三天。”止渊给出准确的数。
三天比起他等过的两百多年,根本不算什么。幕凌天道:“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