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侍女在房里对镜用木梳仔细束起每一缕散发,小厮排着队用热铁斗熨平略微翘起的领口。
伙房里浓厚香味随风飘到外边,石子路上都是糕点的甜香。厨子小心端出一盘盘造型精巧的点心,还冒着刚出炉的热气。
糖蒸酥酪、七巧点心、 翡翠玉糕等被轻轻摆在红木桌上,一同放下的还有花样各异的奶油蛋糕。
今夜便是首次的拍卖会,卖场里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声又迅速地布置和收拾。
陈盛戈睡到现在才起,被小胆小匠塞了一件二十斤的锁子甲。
铁环紧密相连,连段成线,致密致坚,能防刀砍剑劈。只是不甚美观,看起来像卷曲的泡面。
不过考虑到铁质的金属色泽,形容成大号钢丝球衣更为妥当。
陈盛戈套头穿入,只觉得衣服笨重,套在身上压着肩膀,简直像个高个儿企鹅。
好在修士体质过硬,她仍能施展轻功,动作自如,也不妨碍以灵力还击。
陈盛戈戴好面具,拿着自己的剑,慢慢地穿过端着盘子的侍人,又避让了一下小跑着的护卫队,终于走到了她的位置。
没错儿,她来守大门了。
时辰到了,华美的车轿排起长龙,由侍人指引停入庭院。
陈盛戈撑着剑身,站在门旁,扫视周围。
好几驾马车轮子一起咕噜咕噜地滚,毛发顺滑的骏马哒哒嘚嘚地往门里走,车上的珠串碰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还有低声的交谈,说着要去看看有无华美的珠宝,隔着车厢也听得清楚。
陈盛戈默默说了句不好意思。
她无聊地远眺夜空中一轮弯月,却听见了利剑出鞘的细响。
灵力无声无息地蔓延出来,如同潮水漫过周遭的景物。
在西北方向,有一群修士,拿着些刀剑,潜伏在不远处的酒楼之中,正伺机而发。
稍微刺探一下,很快便摸清了底细。两个元婴,一个筑基,还有些刚入门的练气期修士。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下,她甚至能够感受到来者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是杀孽深重的具象。
门口还有起码十架马车缓缓进入,一时半会疏散不了。
成熟的店家不应该让客人受到惊吓,要学会将危险因素隔绝在外。
门口小胆小匠花了大价钱布置了个防御法阵,她暗暗往阵中输入了一股灵力,加强了法阵,提前做好恶战准备。
灵力流转间,那群黑衣人已经开始行动了,于屋瓦房檐上掠过,如箭直直冲来。
然后便撞上了陈盛戈提前设下的灵力屏障,被反作用力撞得往后仰倒,在防御法阵之外三米便停滞不前。
闷哼和痛呼引起了公子小姐的注意,撩起车帘一角看过去。
贵客在防御法阵的保护下感受不到灵力的波动,但月光下那些悬空的黑衣人也格外显眼。
陈盛戈瞬间腾空而起,挡在宾客之前,与那些不速之客正面对峙。
一个不算壮硕的守卫,和一群人高马大的刺客,看起来实力相差悬殊,引发了众人的担忧。
地下已经激起一阵慌乱的讨论,在敏锐五感的加持下陈盛戈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要铆足干劲,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地碾压对手。
扬名立万,在此一战。
那群人汇聚灵力,传功于前。气流凝聚,卷起路边沙石,折断路边柳条。
汇成的灵球已经精粹到显形,让一众少爷小姐睁大双眼。
随着一声大喝,轰然打出,劲风带飞了邻家晒着的外衫。
修真之人过招,和凡间的拳来剑往不是一个层次。还未等小姐少爷放下车帘,更别提找到躲避的场所,疾速飞来的灵球就已经近在眼前。
万众瞩目下,只见那守卫利落拔出长剑,横着挥出一剑。
那一人高的灵球被生生对半斩开,进而显出层层裂痕,如碎裂瓷器在途中散作千万微光。
零星的细小碎片因着惯性落到陈盛戈身后,被防御法阵悉数挡下。
地下的贵客攥着帘角,忘记了动作,定定地看着刚刚显形的法阵,规格简直称得上一句遮天蔽日。
在泛着幽光的法阵线条的间隙中,众人清晰看见,那一剑势如破竹。在毁掉灵球之后,还将对面全部黑衣人重重击飞,砸进了街道的石子路里。
尘灰四起,碎石零落,好一会儿才能隐约看见坑边放射性的血迹。坑洞中没了动静,于是门口又恢复了方才的繁忙。
陈盛戈颇有些犹豫地用灵力往下探查,只有隐约的鼻息和脉搏。
轰然一声巨响动静实在太大,旁边住户砰地一声关紧了门窗。
是有些扰民了。
真是大意,方才只想着要一招制敌,却忘记了左邻右舍需要安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