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事态紧急,来不及她多想,她将挂在横枝上的一角衣袍给撕去,起身接着往宫中赶去。
穿过了一路枯枝的羊肠小道,林晚霁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撑在膝间,再也没了飞奔的力气。
如今她顾不上钗环散乱,忍着脚腕上的痛感一步步朝官道走去,见到有巡逻的羽林军,忙小跑着上前,喘气道:“各位大人,敢问太医院如何走?”
领头的羽林军见到她手中出示的太子玉牌,心知怠慢不得,忙拱手行了一礼,为她指路。林晚霁道过谢,自知耽搁不得,又抬脚往东直门处的太医院跑去。
夜色正沉,此时官道上静悄悄的,唯有一路上微弱点着的宫灯为她照亮前路。她不敢停下,使出了全身的气力拼命奔跑着,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她感受到自己喉头隐隐渗出的一丝甜腥的味道。
一丈,两丈,三丈……不知跑了多远,直到跑到林晚霁浑身都没了力气,终于是到了太医院的门前。
林晚霁扶着门楹,大口喘着气,朝里头喊道:“我是东宫之人,如今侧妃娘娘性命垂危,还请哪位大人相救,随我走一趟东宫吧!”
里头静悄悄的,并未有人回应,林晚霁又铆足气力大声喊了一遍,良久,只从内院走出来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手中拿着扫帚,小声地开口:“这位姑娘……今夜太医院本有三位大人值守,因着方才皇后娘娘头风发作,李太医和徐太医都去了长春宫候诊,胡太医是按理给太后娘娘每日诊脉的,如今也在寿康宫,一时都不得回来……”
寿康宫的沈太后深从简出,并不过问宫中之事,若是有谁贸然打扰,只怕是惹得太后不快。而另两位值守的太医都被长春宫叫去,不论头风是真是假,分明是卢皇后有意为之,就算自己去长春宫请,她又岂会轻易放人?
分明如今,除了去寿康宫请胡太医,早已没有了其他的路可走。
想到这里,林晚霁咬了咬牙,朝那小丫鬟问道:“你可知寿康宫如何走?”
小丫鬟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用手指了指方向,还是忍不住开口:“姑娘,太后娘娘一向不喜为人所扰……”
“无事,如今救人要紧,还得多谢你了。”林晚霁朝她颔首,又提起衣裙往寿康宫的方向奔走而去。
夜里风紧,吹得她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只是此时她早已顾不得其他,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玉牌,逆着风不断往前奔走着。
因着太后喜静的缘故,寿康宫在御花园东南角,平日里鲜少有妃嫔往来,因而也显得这条路冷清了许多。林晚霁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跑到浑身脱力,倚在树边不断地咳嗽,这才终于瞧见了一角宫檐。
喉中又传来一股腥甜的味道,夜晚的寿康宫很是安宁,并无宫人走动,静得只听得见她不断穿着粗气的声音。
林晚霁额间冒着细密的汗,她有些虚脱无力地扶住宫墙,抬起袖子拭了拭汗珠,又理了理衣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想到林昭若还在东宫生产,林晚霁抿紧了双唇,大步往宫门处走去。院中立侍的几个年长妇人见有人莽撞前来,不免都皱了眉头。
而此时的林晚霁顾不得许多,忙将玉牌递到为首的嬷嬷面前:“这位姑姑,东宫的侧妃娘娘如今正在生产,性命垂危,还请您快些通传给太后娘娘,救她一命……”
那嬷嬷瞧着面相很是严肃,见那玉牌并不作假,仍旧压低声音斥道:“荒唐!便是侧妃真要生产,也该去请太医院的医正才是,如今这般晚了,你怎么如此不懂规矩,胆敢惊扰太后娘娘休息?”
林晚霁见她好言好语并未行得通,只好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撂起衣裙双膝跪在院中,朝殿内大声喊道:“太后娘娘!我是林侧妃的妹妹,安平侯府林家的女儿,如今我姐姐命悬一线,还请……还请您看在我家祖母的面上,让胡太医随我走一趟吧!”
为首的嬷嬷见状,眼睛瞪大了几分,用手不住地指着她,厉声呵斥:“哪里来的野丫头,竟如此言行无状,敢在寿康宫撒野?扰了太后娘娘休养,你有几条命来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