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见娜勒垂首小半日,宁宁悠悠一声长叹,因说道:“只有这些吗?娜勒,你还有事情没与我说呢,可是不是?”
这话亦并非询问,亦是肯定。依言,娜勒露出些迷茫,欲言又止良久,终是放弃了。
见状,宁宁不愿令娜勒为难,轻笑一声,问起可要听听她知道的?娜勒自是不会拒绝,一面抬手,示意宁宁请讲。
“我的心和我的眼睛告诉我,后半段故事当中好些详情底里被省却了。”一面说着,宁宁轻捻手指,送去些魔力至身前。见两道淡蓝色的光丝将玫瑰与冰花紧紧包裹住,这才移开目光。
一面继续说下去:“你始终放心不下妮芙琳,于是当即加快步伐返回原处。却见那家伙似当真要逃出朔米洛河,又似是还在受限,尚且自顾自挣扎着。因而你先将妮芙琳带去别处,送入些魔力护住,待处理了眼前这件棘手事再带了她去寻医师。”
“我说得,对么?”
娜勒原要作答,却被宁宁那双浅若琉璃的眼睛吸引住,平和淡然。
容天下之物,受天下之善,论天下之事,观天下之理,定天下之变。
貌似任何心意都瞒她不住,因而,娜勒轻轻点首作为回答。
见此情形,宁宁便顺着往下说了。
“那家伙虽自身难保,但打包票能替你解决眼下的问题,只需你付出些东西。”因说着,宁宁抬眸,似笑非笑瞥向朔米洛河,掌心迸发出一簇蓝色火焰,却是一闪而过,“以灵魂作为谈判的筹码,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可是你是个谨慎从事的性子,纵然有那么一瞬心思确实被说动了,然而很快理智便占据上风,想到许多事,逐渐推开了那双即将撕咬你的恶爪。为稳住他,你毫不犹豫送出不少魔力,好容易得到些空隙,便着急忙慌从友人的行囊中找出还剩小半瓶的晨露一并撒入朔米洛河中,成功把他送了回去。”
说毕,宁宁静静注视着娜勒,将一支燃得柔亮透彻的长夜烛递给她瞧,“晨露有灵,这白烛亦有些奇特,狭路相逢,自然能碰撞出火花来。”
“是。”应下这句,娜勒的第一感受居然是松下一口气,不过很快又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将她裹挟住,呼吸不得。
为缓解些痛楚,娜勒尽力笑了笑,欲自己将实事说来,不过因想起些别事来,先说道:“这回,我心中是高兴的,很感谢阁主能听我说起这些着三不着两的话,还不因我的私心杂念而气恼。也很感激你,借着这样难过的时候,在机缘巧合之下把压在心底的一箩筐话或多或少说上一些,令我惬怀不少。”
宁宁摇摇头,把长夜烛仍递向纪沅,从自己的锦囊中寻出几根新打制的银针,朝她的几个穴位一扎,待拿准的时间过去了,方逐一取回,一面低下头细致地清理起来。
发觉自己心神舒畅许多,娜勒微蹙的眉宇间总算多了几分轻松在内。
“山雨欲来风满楼,朔米洛河此为一件事,过后紧接着应还有变故,索性不动用魔力直接帮你排解了。不过,两个法子是一样的,且请放心。”宁宁将银针收好,依旧给放回去。
“这怎么使得。阁主如此细心的待我,已是莫大幸事。”娜勒腼腆一笑,“能遇见你,是我幸运,也是魔族幸运。不过方才所言,朔米洛河那处的难题可是有解法了?”
“连带着,不外乎是顺藤摸瓜四字。”宁宁低声笑笑,将数个星骰掷向上空,待即将落地,又不急不忙用手接住,“既说到我,越性我也要问问。那你呢?”
娜勒思量一番这话,才道:“当初原是为排解妮芙琳离世而带来的哀伤,再者,不蒸馒头争口气,这才报名,又据理力争入了选。而今,一则距尘埃落定不过临门一脚的事,二则我志不在此。空为那些也不存在的欢喜虚度光阴,平心而论着实没要必要,何不将机会让给更有准备的人,莫不要像我当年那般失意,误了自己在前,如今又要误了别个。”
“已有定见,这才是幸事。那便祝你此后万事顺意。”宁宁想了想,含笑应了话,因说道。
这时望向天际,独有几点稀星悬挂于夜幕,时间已然悄无声息过去。宁宁款款起身,一行整理衣摆,一行温声说道:“更深露重,把花葬下以寄哀思便早些回去吧。”
娜勒应下,找出带来的铲子挖了一个深浅得宜的坑,将花埋在浓荫绿树周边,“对它刚有了些情感时,它还尚且只是一株细巧的绿芽。如今已长成参天大树,足以让我乘凉了。”
宁宁将香炉和酒杯交还给娜勒,朝绿树那处郑重一拜,随后与娜勒告别,便要分开各自寻路去了。只是刚走出去三两步,忽闻得娜勒在唤。
“阁主…世上当真有轮回吗?”
“想听对外统一给出的解答,还是私下的呢?”
发觉娜勒愣了愣,因见其神色,宁宁已有了主意,便只是轻飘飘落下一句话,却令娜勒心神一荡。
“论起外人只怕仍模糊了些,不妨仅将目光放在你们自个儿身上,思索思索你们的相遇。”
…
温热的呼吸似在身前,当日那些窃窃私语,时至今日仍萦绕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