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方行舟脸一红,有些踌躇,“万一她不接受怎么办?”
“不管接不接受,都是说清楚比较好。”李斯年从许之身上收回目光,声音有些轻,“与其没做后悔,还不如做了后悔。”
这是李斯年践行的行为准则,虽然很多事尽管事在人为,却最终事不随人意。
比如许之。
但至少他自己问心无愧了。
方行舟听了这话原地沉默,思索片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往王雪菁离开的方向而去。
李斯年把前面的体检项目做完,轮去抽血那边排队,方行舟人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找到了王雪菁了没。
李斯年切出微信界面正发出一句“怎么样了”,随之察觉到前面原本在顺畅进行的抽血似乎遇到了些阻碍。
桌对面座位上的年轻护士表情惴惴不安。抽出针头,将干净而毫无血液痕迹的针管放在桌上,给对方贴上止血贴。
“护士长,麻烦来这边一下!”她站起身,向身后巡视的年长护士招手。
那人应了声,走来一看就大概了解是什么情况了,她接替了座位,摸索了片刻对面人的胳膊。
“换另一只手看看。”护士长的声音也有些严肃。
那人将右手校服袖子撸起,伸了过去。
护士长扎绑带、拍打片刻,仔仔细细用手指摸了近二十秒,似乎终于确定了血管的位置,涂抹上碘伏,一针下去,见到了回血。
“中午吃饭没?太瘦了,血管都摸不到。”她一只手松开绑带,说,“大概率贫血,结果出来了要注意看一下。”
“好,谢谢。”那人站起身,转身离开。
李斯年死死盯着手机界面,装作自己很忙的在打字,回过神来时发现打了一堆乱码。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抬起头,已经看不到许之的身影了。
他按捺着内心空落落的感觉,也抽完了血,往体育馆外侧的跑道走,六班的人陆续都做完了体检,在等体育考试。
800米太消耗体力,都是放在最后的,季老师将同学们打散,分往前面两项考试的排队队伍后面。
李斯年依次完成后,前往跑道围着的中心休息圈做着800米的准备活动,方行舟这时才回来。
“可以啊,聊了这么久?”李斯年撇开心里萦绕的阴云,挤出一个笑来。
方行舟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没,就是陪她把体检那些都做完了。”
“看来是聊开了。”李斯年说。
方行舟“嗯”了一声,又小声叮嘱:“可是……那件事,我还没想好,就没说。”
“什么事,你喜欢她的事——”
方行舟赶紧伸手捂李斯年的嘴,左看看右看看,还好没人听到。
李斯年难得见他有这么纯情的时候,笑着挪开对方的手:“我不说就是了。”
方行舟这边嘱咐完,又一蹦一跳的跑去陪王雪菁做前面的考试内容了,李斯年心中感叹了一句重色轻友,跟着班上其他同学凑齐了五个人一组,去跑800米。
他体力一直都不错,若是平时,在及格时间内跑完是轻轻松松还有富余,但这次跑到半途时,他就感觉到脚腕有些酸痛。
又跑了几步,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之前篮球赛时受的伤。
在许之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他以为自己早就好全了,这段时间以来也没什么不适,却没想到原来只要发生过的事情必然会留下痕迹。
李斯年咬着牙想跑完全程,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明显掉队了,直到最后一圈已经慢了同组人四分之一圈。
李斯年估摸着,这么下去真要不及格了,于是想要最后冲个刺,但刚要发力,就脚腕一阵剧痛传来,手想要往前撑地,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不受控的往侧面倒去。
他是在尚未减速时骤然停下的,惯性不小,还好是处于内跑道,擦撞向休息圈的草地里,比硬地面好一些。
但与地面接触的手臂还是不可避免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围观的同学们传来惊呼,方行舟还在稍远的地方跳远,李斯年余光瞥见有一道人影向自己冲来。
他心中一动,随即很没骨气的生出些期盼。
但抬起头,引入眼帘的却是孟畅畅关切的脸:“怎么了?是不是脚伤复发了?”
那颗心又悄无声息的落回原地,李斯年感觉脚腕的肿胀刺痛越来越明显:“可能是吧。”
“那得赶紧去医务室。”孟畅畅一个人扶不起人,李斯年都来不及阻止,就听她扯着嗓子用洪亮的声音冲跑道对面的季老师喊道:“老师!李斯年脚伤了!”
一时间,操场上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季老师“诶唷”一声,冲着众人招了招手:“来几个男同学搭把手!”
几人合力将李斯年架了起来,还准备把他打横抬起来,但李斯年觉得这样着实有点太难看,于是坚持只需要搀扶,然后借没受伤的脚半蹦着,往医务室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到许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