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年送外婆离开后,回坐到了床上。
手机有好几条未读消息,方行舟发来的几个搞笑视频链接、还有各种群里的闲聊,李斯年往下滑,找到被挤到最后面、许之的对话框。
在李斯年那句“回去煮给你喝”的下面,许之回了三个点点点。
像是无奈又不好意思拒绝的叹息。
这人怎么这么可爱而不自知啊。
李斯年又拍了张卧室的照片发过去。
SN:今晚我睡妈妈以前读书时的卧室。
发完后,也没专门等着人回复,而是先去洗漱好了,钻进被窝。
电热毯是外婆提前开过、然后再断电了,留下安全的暖意,李斯年侧躺着,闻到被褥床单上阳光的味道,恐怕是外婆白天专门拿去外头晒过。
打开手机,许之还没回消息,李斯年也不是很介意,又发了一句过去。
SN:你听过一个说法没,晒过的被子的味道,其实是烧焦螨虫的味道。
许之这次倒是回的很快。
许:?
仿佛是没看懂李斯年前后这两句话有什么关联。
然后又发了两条。
许:刚在给小白热猫饭。
以及引用了李斯年前一句说卧室的那条——
许:睡个好觉。
只是简简单单几个字,就将李斯年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感一扫而空。
许之大概是懂他那句话背后的心情的。
老房子的好处是沉淀了许多旧时光,坏处也是沉淀了许多旧时光。
在李倾诺出生前,郑秀每次带李斯年回孝县时,都是住在这间卧室。
床架子是外公年轻时自己打的,说是单人床,但其实比常规单人床的尺寸要宽些,介于单、双人床之间。
每次外婆铺床时,都要发牢骚,说这床用着太麻烦,床单都要专门裁剪,才能正好合适。
话虽如此,这床还是一用就是二十多年,木头被保养的光泽极好,不见灰尘。
李斯年轻轻敲下几个字。
SN:你也是,晚安。
许:晚安。
仿佛得到这句晚安就应该踏踏实实睡好觉一样,尽管才刚到九点,远远不是李斯年作息里的睡觉时间,但他还是把手机放到了枕头下,酝酿睡意。
其实今年之所以不在孝县陪外婆过年,是因为李斯年已经决定了,要叫许之来出租屋一起跨年。
这个决定让李斯年对外婆有些愧疚,但今年实在是情况特殊,李斯年稍微好点,尚且有老家外婆这里可以回,许之却是无处可去。
他不可能回碧水名城,也没有其他亲戚朋友,只要一想到许之独自在租房里过大年三十的景象,李斯年就觉得不是滋味。
对不起,外婆。
李斯年在心里说。
这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无法两全,只能尽可能的做权衡,以及不要违背自己心里最强烈的声音。
他想,外婆一定会谅解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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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没有什么安排,李斯年也有意想纯粹的陪陪外婆,跟随老人的作息和习惯。
三人吃了早饭后,李斯年主动包揽了家务,而外婆也早早就开始张罗午饭,吃饱喝足后,下午就是昏沉的午觉时间。
李糯糯在家待不住,跑出去找儿时在孝县这边认识的朋友一起去看电影,李斯年在家帮外婆清理堆了几年的破布头和纸箱子。
过过苦日子的老人多少都有点囤物的习惯,不管有用没用、都觉得万一以后什么时候会用得上,所以越堆越多。
老宿舍没电梯,老人腿脚不好,清理一次也麻烦,李斯年在征得外婆同意后,将其中实在年头过久的东西用绳子捆了,装麻袋里丢下楼去。
外婆午觉睡醒时,天就擦黑了,李糯糯也按时回来。
三人简单吃了点小米粥和昨天炸好的春卷,听说孝县最大的公园今晚有舞龙舞狮的表演,外婆非要带着兄妹俩去看。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热闹,李斯年都要怀疑是不是整个孝县的人今晚都聚集在这里了,外婆拉着二人左钻右钻,终于找到一处靠前的位置。
随着音乐响起,表演也正式开始。
虽然远远比不上平时在网上、电视里的节目那么壮观,演员的动作也简单重复,但亲临现场的参与感还是挺不一样的,氛围浓烈。
李斯年看了会,又不忘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许之发过去。
李倾诺看着他的动作,又瞟了一眼外婆,见老人家也正认真投入的看表演,于是悄悄向李斯年的方向挪了半步,压低声音:“哥。”
李斯年垂眼看向她:“嗯?”
李倾诺咬了咬嘴唇:“你……什么时候变成同性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