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奶油在舌尖融化,喜欢的人就在身旁,许之目光仍然落在绽放的烟花上,但心却飘到很远的地方。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李斯年的呢?
许之自己也不太确定。
是李斯年和李宇大吵并离家出走的夜里,他看向自己的那句“我觉得你挺好的”?
但从小到大其实夸他成绩或外表的人其实也有不少。
又或者是李斯年为了维护他,在教学楼空地上对所有人撒谎说“我是同性恋”的时候?
可是他自认为能区分感动和心动。
许之脑海中突然出现第一次见李斯年的那天。
英俊的少年脸上挂满冰霜,一身恨不得将天花板掀开的桀骜不驯,却还是咬牙按捺住了怒火,极有教养的没有立刻将许茜和他赶出门去、甚至连发火的话都是冤有头债有主地对着李宇说。
那个径直走上楼梯的背影,深深刻在了许之眼里。
或许从那时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办法忽略他的存在了。
但遗憾的是,这偏偏是自己最没有可能触碰的一个人。
在层层叠叠的烟花光芒中,热烈喧嚣的跨年氛围里,许之的心变得很安静,他闭上眼,再次默念刚才许下的生日愿望——
希望李斯年一生平安顺遂,长寿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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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看完烟花回去后,就差不多零点了,李斯年将饺子一起拿到梁芷家里煮,四个人听着电视里的倒计时吃完了饺子。
孙家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三个红包,连许之的份也有,这其实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压岁钱,他面上没表露出什么,笑着道谢后,暗暗心怀感激的接下了。
夜深了,许之这时候再回自己的住处未免显得这个除夕夜太过寂寥收尾,于是李斯年以“反正床还没收拾,被褥都是现成的”为理由,又拉许之回出租屋。
次日大年初一,二人都睡到了自然醒,煮了一锅热乎乎的饺子,又给小白热了不掺水的猫饭,两人一猫都吃得很满足。
收拾完碗筷,李斯年问:“我想去墓园看看郑秀,一起吧。”
“不太方便吧。”许之以为他只是礼貌性的邀请,自己若真是答应,说不定会显得唐突,“你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李斯年一笑:“这有什么不方便,我妈人很好的,特别讲道理,不会因为你妈妈是谁而不喜欢你的。”
他都这么摊开来说了,许之心中微妙的隔阂也就自然的消散。
他越来越发现李斯年好像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他的坦荡无处不在,却完全没有攻击性,只有真诚,和这样的人相处,应该很难有长久的冷战发生。
就好像上次因为替考,二人吵得最狠的那一架,最后也是由李斯年主动找由头破冰。
以后若是谁能被李斯年喜欢、成为他的伴侣,该多么幸福且有安全感啊。
这样的想法从许之脑海闪过,他警觉一瞬,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最近是怎么了,李斯年对他越好,他就越忍不住想这些事,就像是被骄纵坏了的小孩,得寸进尺的渴望那些不该得到、也不会得到的东西。
这样仗着友谊做遮掩所维持的关系,让许之时常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李斯年若有一天知道自己当成好兄弟对待的人,其实分分秒秒、桩桩件件都试图在友谊中体验爱意,恐怕也会觉得有点膈应吧?
打出租车去墓园太贵,李斯年还是决定多转几趟公交车,虽然最后的下车点离目的地也还有些距离,还好今天天气不错,就当散步也好。
大年初一,沿路的花店都没开门,李斯年想给郑秀带束花的愿望落空。
不过他没有失落太久,而是在路边陆续摘了些狗尾巴草,编成了一个花环和一个非常简易的拉锯小玩具。
“我妈小时候经常编这些,逗我和糯糯玩。”李斯年把花环放在许之头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放了上去,满意的笑:“好久没编了,我可真是宝刀不老啊!”
许之也没躲,任由花环旁边伸出的狗尾巴将自己头发弄乱,只是安静的笑。
秋冬的狗尾巴草不再是嫩绿色,而是近乎干枯的褐色,它们被李斯年一根一根互相交织簇拥,最后编织为一股绳,反而将那种枯萎感拧成了坚韧。
这和许之性格里某些东西奇妙的契合了,戴在他头上,令他看起来有种不自知的、被大自然赋予的野性与生命力。
“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李斯年故意用酸溜溜的语气掩盖心中的悸动,“换做其他人,十七八岁戴这种东西只会显得幼稚,但到你头上却很合适。”
许之又是一笑,将花环从自己头上拿下来,给李斯年戴上,左看看右看看:“你戴着也不错。”
“真的?”李斯年心里一乐,难得许之会夸他。
“真的——”许之顿了顿,笑意里带了些戏谑,“我大概猜得到你小时候是什么样了。”
“那不还是幼稚的意思嘛!”李斯年瞪着眼,“我看你现在都会拐着弯损人了,学坏了。”
许之也跟着笑,李斯年装作生气的哼哼两声,加快步伐,走到前面去了。
此时差不多到了下午四点,太阳倾斜了角度,却不减光芒,从二人正前方洒下。
李斯年头上的狗尾巴花环尚未取下,连同他高大挺拔的身形都被勾勒出一圈金色的线条。
许之忽然想起之前在垃圾中转站,李斯年非要拉着他去医院打破伤风针的那天。
那天的斜阳也是这样的。
许之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机,调了静音,对着李斯年的背影,按下快门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