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沉默片刻,似是在判断李倾诺的话是真是假,李倾诺一跺脚:“我能拿这种事骗人?!不信你们给我爸打电话!”
其中一个保镖拨通了电话,只听扬声器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李宇的手机是24小时开机的,从不会有联系不上的时候,保镖们有些迟疑。
李倾诺到底是李家人,虽然年纪小,但那股气场却拿捏得初见雏形:“如果我爸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承担得起吗!”
“留一个人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走!”为首的保镖说着,带着其余几人快步往应急通道的楼梯奔去。
李倾诺余光撇了一眼留守的人,忽然“哎呀”一声,就腿软着晕倒在地,那保镖连忙过去扶人:“小姐怎么了?受伤了吗?医生——”
李倾诺原本闭上的眼睛猛然睁开,哪有半分昏迷样子,她抬手就勒上了那保镖的脖子,将他喊医生的声音卡了回去,随即压着声音往病房内喊:“许之!快出来!”
许之早就躲在门后观察了,听到这里,全然明白了李倾诺的打算,他抬手就打开了门。
以李倾诺的力气和招数,想要完全钳制住保镖是不可能的,只是对方顾忌她的身份、又毕竟是女生,不好下手反制。
于是李倾诺仗着这一点,几乎是手脚并用,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扒在了保镖身上,冲许之说:“我哥在303,快去!”
许之来不及说其他,只是沉声道了句“谢谢”,拔腿就往走廊尽头跑。
深夜的医院走廊,黑漆漆的望不到头,只有踢脚线嵌着的灯带像是引路灯,寒冷的风擦着许之耳边过,他终于来到303门前,手搭在门把上停顿半秒,咔嚓拧开了门。
暖意扑面而来,混杂着酒精的味道,这间病房比许之的要大一些,床边摆放的诸多医疗设备让他感到压抑和刺眼。
许之走近,看到李斯年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白色病床上,眉眼平顺安然,高挺鼻梁下是苍白的嘴唇,除此之外,仿佛只是陷入一个普通的睡眠。
他额前的刘海大概是因为被燎烧了,所以修剪得更短,左侧额头、下颚线连着脖肩的区域都被纱布包着,应该是烧伤了,却看不出到底有多严重。
许之心如刀割,仿佛那些火不是烧在李斯年脸上、而是他的心里,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终于忍不住往上,指尖轻贴在了李斯年脸侧。
温暖柔软的触感,和梦里一模一样。
许之心中又幸福又痛楚,他就这么看着李斯年,他的呼吸平稳均匀,雾气喷在呼吸罩上,然后很快消散。
看得有些入迷。
“为什么偏偏醒来的人是我。”他喃喃道。
那瞬间,他似乎看到李斯年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要睁开眼,但眨眼之间,一切又恢复原样。
只是错觉。
他抚着李斯年脸侧的手微微用力,近乎于捧着的姿势,这是许之往常连想都不敢想的动作。
他轻声恳求:“李斯年,你要是能听到我的声音,就赶快醒来好不好?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能醒过来……”
“你要是真对他这么情根深种,就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他最好的。”一个声音响起。
许之背部一僵,收回了手,直起身来,看向站在门口的李宇。
他今天穿着一身应酬的西服,脸色是少见的疲惫,揉着太阳选坐到沙发上:“你倒是有本事,把我家两个孩子都哄得团团转。”
他原本晚上就是在医院附近谈事的,结果李倾诺抓到空挡,使了个小心眼,李宇就骗走了手机,还被关了机。
待他发现之后,就直接往医院来了。
李宇抬手松了松领带,倒是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怒气外露。
他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尽是上位者带着从容的压迫感:“你非要等他醒,有什么意义?叫他再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吃尽苦头?”
屋内暖气开得足,许之嗓子的沙哑感渐重:“我只是想确认他好起来了。”
“这好说,你走得远远的,之后他如果醒了,我会派人给你带个消息。”
李宇调整了一下姿势,目光沉了些,“除非你所谓的‘只为他好’仅仅是嘴上说说,其实还是想等他醒后,拖着他继续跟你走歪路?”
许之一时沉默。
其实李宇说的没错。
他内心深处最奢求的东西,是注定不可能的,于是退而求其次,想着只是做朋友也没关系。
只要能看着李斯年好,哪怕是旁观他日后娶妻生子,去过世俗意义上的幸福美满生活。
但如果自己的存在只会给李斯年带来麻烦,那他何必留在这里呢?
许之忽然觉得许茜是对的,他恐怕真的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霉运,哪怕本意并非如此,事实就是李斯年接二连三的困境全部与他有关。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医生与护士站在门外,毕恭毕敬道:“李先生,到了病患夜间的清理和监测的时间。”
李宇没说话,而是先抬头看许之,许之退让到一边,见医生开始登记仪器数据、测量基本体征。
然后护士端来一盆热水,戴上手套撕开一次性医用尿垫,去掀李斯年的被褥。
许之匆匆撇开眼,心中苦涩难言。
李宇看着他这表情,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你还是先回病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