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尾气彻底消散,宋长生这才转身进了青旅。
他的时间充裕,通常是玩两天歇两天。
回了房间,这时候并没有多少困意,宋长生拿了本书看起来,看了两个多小时,他收拾了一番,才去洗漱。
早早吃了晚饭,宋长生才开始整理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摆好放好,把房间都整理完,就直接睡觉了。
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但这晚有些难以入眠,半夜起来两趟,喝水,发呆,又做了几套平板支撑,这才睡着。
按新疆的作息时间,宋长生醒的时候,很多人都还睡着,看时间还早,宋长生洗漱完又去晨跑了一圈儿。
和南方的潮热不同,新疆的气候一直是干热为主,哪怕出了汗,身上也不会汗津津,是让人很舒服的,而今天伊宁市区的天气有些阴沉,不算很酷热。
楼七月昨天说的过两天会来找他,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如果他要是来了,他也会好好招待他,请他吃饭也没什么,但如果他不来……
啊,不来就不来吧,省下一笔钱。
不知为何,楼七月就是会叫人一直想着他。
宋长生以为楼七月早上会联系他,不过一直没消息,互不干扰,也挺好的。
吃了两颗水煮蛋,宋长生又坐回了书桌前,他打算整理一下文稿,晚一点就直播,陆陆续续能听到隔壁和楼下的动静,想来是有人起来了。
宋长生的注意力没有像往常一样全心集中到电脑上,反而得时不时分神看一下手机,这让他也有些莫名的烦躁。等他再一次下意识看向手机的时候,就发现了柳鸣珂给他发的四五条消息。
该说的话没说,一直在问他在不在,柳鸣珂确实会是那种犹犹豫豫作风的人,宋长生干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铃声响了半天,柳鸣珂这才接起来,听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宋长生甚至能想到他猥琐地猫在哪个角落说话的样子,“喂,哥。”
宋长生应他:“小珂,什么事?”
柳鸣珂的声音略显迟疑,但还是说:“哥,我爸上个礼拜出了一个车祸……”
“车祸?!”宋长生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舅舅怎么样了?上个礼拜的事你现在才告诉我?”
“哎哥你别急!是小意外,幸好没什么大事,但我爸他不让我告诉你,他是怕你担心。我想了想,还是觉得瞒着你不好,所以才跟你说。”柳鸣珂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情况不算很糟糕,所以他隔了几天来报个平安。
但宋长生怎么能不担心?
他把电话放在一旁,开始收拾房间里的东西,问:“情况怎么样?”
“就是把脚摔骨折了,然后又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我爸说他没什么事儿,只不过医院说还需要住院观察两天,但他就是不听,要不是我妈把他按住了,他真能自己推着轮椅上手术台去。”柳鸣珂嘤嘤嘤,他爸一向是把工作放在了身体之前,他哪里劝得住,还得是他妈手段利落。
“本来我也不敢和你说,但我想着你早晚都要知道……”主要他怕自己要是没跟宋长生讲,等他回来看到了,肯定要把自己劈头盖脸地一顿。
宋长生的声音在手机里听着有些远,柳鸣珂立马问:“哥,你在干什么?你不会在收拾东西吧??哥,你不会要回来吧?!!”
“嗯?嗯,”宋长生略带喘息的声音响起,“不然呢?又不是什么破点皮,不回来看看我不放心。你别紧张,先不用跟舅舅舅妈说,等我到了,我自己跟他们解释。”
柳鸣珂“嘿嘿”两声:“好的!哥,那你注意安全。那么远呢,你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哇!”
“一会我看看,估计明后天到,不用你来接,照顾好舅舅舅妈就行。”
挂了电话,宋长生看了看车票,从伊宁没有直飞的航班,中转的话还要在机场过夜,实在有些麻烦,他干脆定了晚上连夜回乌鲁木齐的票,第二天一早在地窝堡机场直飞长乐机场,这样白天还能有一个调整的时间。
确定好了行程,宋长生开始收拾东西。
他的东西倒是不多,但最近也购置了一些,于是宋长生跟王京川说了一声,把一些不用的暂时留在他这边保管。王京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宋长生也不能确定,说看情况。
票是晚上九点半的,青旅离车站很近,八点半出发就来得及,吃了午饭,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可以休息调整。
宋长生看了一眼空荡的房间,坐在位置上没说话,他看了好几眼手机,几次点开楼七月的对话框想说些什么,可是能说些什么?
说我要走了,跟你说一声,可是昨天是他说什么也不要谈,算是把人气走的。
还是说你什么时候来找我,下午能来吗?他又要以什么身份去说这些话,他又不是女儿家在等待情郎。
可他说要来找他,他默不作声地离开,是不是太过分了?
还是说昨天上午的事情?
可那是他主动避开的,他有些不好意思。
楼七月又想找他说些什么?宋长生想,要是他今天来找他,就等他来了一块儿说,但如果他没有来,那就算了。
左右也静不下心来,宋长生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口琴,放在嘴边吹了起来,不是什么特别的曲子,是那天晚上在西海草原露营的时候听别人吹的,他没听过那首曲子,只是留有些印象。
谱子也没有,凭记忆吹了不到半首他就放弃了,喝了口水,干脆又就着那勉强半首谱子练了一个钟头,实在感觉累了,这才站起来躺回了床上。
可躺在床上也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宋长生默默地望着窗外,那里正有一棵桑树。
桑枣已经熟得很透了,王京川欢迎住客们自己去摘,但他自己有时也会拿着梯子去摘比较低矮枝桠上的的果子,因为如果用敲的,脆弱饱满的果实一落地就会碎,砸得满地青一块紫一块的。
再高处,他就不摘了,留着,也不是摘不了,他笑着说:“果子结得好,不仅因为我关照、爱护,也因为有蜜蜂、蝴蝶来授粉,留着上面的,分给鸟儿吃,虫儿吃,能吃的都去吃,我留着果子,他们都得来,它们也开心乐呵,明年对我的树也好哩。”
有时候,宋长生也很赞叹这个西北汉子的真诚和细腻。
鸟儿在窗外叽叽喳喳,有几条枝桠抖动着,宋长生的视线逐渐聚焦,突然翻身坐起,心想:“楼七月这家伙该不会是吊着他呢吧?”
他愣了一会,继而怅然地叹了口气。
好烦。
床头柜上滚烫的枸杞茶渐渐变凉,房间里的呼吸声也逐渐平缓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