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错什么了吗?”
少女一脸无辜,老老实实地抬起双手,坦率提问。
“呵。看来只有彻底点明,你才会清楚你的缺陷。”
“一个拙劣的连环陷阱。”
“事件结束后,人们通常会放松身心,见到熟悉的朋友也会顺势闲聊。这确实不错。”
“但我的这位朋友,不会在阅读时打断我,不会预设立场发问,也不喜欢野史秘闻此类八卦闲谈。言语更不会特意暧昧不清。”
“你很擅长代入他人的行动去观察,却不清楚人们的想法偶尔会与行动相反。”
——例如“她”翻阅了阳月赠送的情史合集,却对此兴致缺缺。艾尔海森倒是阅览完篇。
“还需要我说的更清楚些吗?”
“【心魔】。”
点破身份的那一刻,少女耸耸肩,虚假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梦境里还能正常思考,你这个学者真有意思。”
“但你没有力量。”
“所以你只能按照我的规划来行动,你不可能像‘她’一样强行破坏梦境。”
心魔笑得很可爱,甜美得好似凝固的蜜糖,表情虚幻且僵硬。
正如当初在世界树看到的那样。
【博士】回复与他的信函已然暗中销毁。就笔友而言,两人已经不会有下一次交流了。
心魔并不可怕,但博士在见面的那一刹那当即选择逃亡。
那份连【神之心】的庇佑都无法解除的精神污染,却不会对艾尔海森本人生效。
原因很简单。
——他早就与污染的源头产生联结了。
——而有一个合适的中介,才不至于被彻底洞察。
这个蠢笨到可以被轻易看破的心魔,便是他选择的中介。
“力量?对付你,用逻辑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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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纯粹唯心的产物,一旦自己察觉矛盾的自身根基,祂的溃败会比预想的速度更加惊人。
维持在生死边缘的状态,不会消亡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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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仅仅保留在记忆里的人影静坐在窗台边。
帘布顺着屋外的风轻微晃动,午后的阳光将人影的面容遮盖,唯有垂落膝头的长款披肩一如记忆中那般散发着暖融的馨香。
艾尔海森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暗沉之色。
同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身形依旧保持着成年的体态。
“你长大了。”那位长者语气温和,叹息中的感慨令人心神微动。“怎么也想不到,我还能见到你现在的模样。”
长者轻抬腕部,指尖敲落在身旁的椅面:
“即便这是虚假的相逢,你也该感到高兴。”
“艾尔海森。……我的孩子。”
“坐下吧。这不是命令,而是一个老人希望与她的孩子,能多聊几句。”
艾尔海森的行动第一次有了几分迟缓,但很快,他便恢复了以往的常态,冷静坐下。
——不偏不倚,正好是靠近长者的身位。
——手臂垂落至膝面,双腿自然踩在地毯上。
——他注视着、安静倾听长者的发言。
“呵呵,还是这么……”长者嘴角噙着微笑,“你是个好孩子。虽然不擅长表达,但会从行动中表现你的体贴。”
“我一直为你骄傲。……所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你是个独立性很强的孩子,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但你是个天才,总有些傲气,能被你认可的人很少。这让你交到好友的时间变得漫长……长到我没能有机会看到这一天。”
长者好奇的目光穿透了那掩盖面容的轻纱帘布,被艾尔海森及时捕捉。
他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始讲述这些年的经历:入学教令院,认识了一个好友,毕业后成功就职书记官,平静生活至今。
“报喜不报忧。”
长者点明后,并不恼怒:“我也是学者。语言文字下的潜台词、含糊带过的经历,还有……你的肢体动作暴露了。”
“……我不奇怪你的试探。毕竟,长眠多年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呢?即便地脉能保留些许人的记忆片段,璃月稻妻也存在鬼怪之说,那也是元素力震荡后意外留存下的碎片。”
“真正的死亡,不应该有这些保存。”
“……如果可以呢?”
静默后,长者突然发问。“你会高兴吗?”
“你未曾记忆过的父母,我……大家都安全、从未经历过生死别离,你也能过上正常孩子应有的被庇护长大的童年。而不是现在这样,过早的独立。”
“你愿意吗?”
这是最后一块拼图。
也是最后一次,来自祖母的提问。
艾尔海森的童年时光里,他总是在与祖母的对答中吸收经验:或是为人处世,说是教条权威,或是自由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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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该如何回答?
我们无从得知,只能从他的行动中窥得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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