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新炀又背背背背起了行囊。
还是熟悉的飞机转高铁,还是和熟悉的同事一起坐上熟悉的大巴,但这次他身边没有季容屿。
和男朋友被迫分别的第一天,他也只是随便发了几个99+而已,表现得非常成熟稳重,是个独当一面的成年人!
大巴开过蛇蜒团绕的盘山公路,刚到达山脚下,要停一停稍作休整,成熟稳重的路新炀就第一个跳下车,蹲在黄土路边哇哇吐了。
紧跟着随后开过来的几辆车,也是刚停好就往下吐人,大家齐刷刷蹲成一排:“yue……”
个个小脸挂黄的,一弯腰就把肚子倒空了。
附近卖餐饮的店家探头望了一望,很熟练地从炉子里提出些煤灰来,掺着沙土盖住了地上的脏污,接着又把一箱箱矿泉水抱出来,卖给他们漱口。
等他们缓过劲来,就该按着肚子去人家的饭馆里点餐了,毕竟留给他们的休息时间并不多,点餐也要抢个先后。
倒是路新炀蹲在原地多歇了一会儿,还先不先就举起手机给季容屿拍了几张风景照。
【好看吗】
【这里有梯田】
然后他把自己的脸塞进风景中,又拍了一张大头照。
【这样是不是更好看啦?】
季容屿的回复是一串神秘的六个点。
路新炀自行翻译了一下:想夸我。不好意思了。
他换了个光线和角度,要再拍几张,刚美滋滋的调好对焦,就发现后头又来了一辆车,副导演拎着包下来,很开朗地打招呼:“小路,你怎么还在这里?是不是在等我啊,哈哈!”
路新炀回头看过去:“是啊是啊,陈哥好久不见,我好想你yue……”
他弯腰干呕几下,再抬头就发现副导演已经很没礼貌地躲开了十米远,双手拢成喇叭对他喊:“不用等我!我——吃——饭——去——啦——”
路新炀:“……”
算了,现在的光线不好拍照,要不他也先去吃饭吧。
他低头跟季容屿报告一声,走进了路边的小饭馆。
紧挨着的两间店面装修得简单温馨,食材量大管饱,动作快的都已经吃上了,虞晗就点了碗酸辣粉,她把汤水单独用塑料袋打包,然后在袋子底下掐破一个小洞,让鲜汤慢慢流进碗里。
她经纪人就在旁边睁着一双锐眼,嘴里还说什么“汤汤的进来,红油的不要”。
再看其他人,文卓要了碗卤牛肉面,跟他同桌的录音师连手都不肯拿出来用,直接把头放在桌面上,嘴巴追着去啃餐碟上的叉烧包。
他们都吃得很香,可惜路新炀胃里那股难受的劲儿还没过,看肉菜浸泡在油汤里就感觉散发着腻味,所以只点了盘翠绿的素炒南瓜苗。
水灵灵的瓜苗没几分钟就端了上来,路新炀坐下拆了筷子开始嚼嚼嚼。
他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拿眼睛朝周围乱瞟,发现大家几乎都不玩手机,更不谈恋爱,他好失望。
他和季容屿才刚在一起,结婚证没有情书也没有,地位很低的,别人都不谈他也不好谈得太张扬。
尤其像文卓这样有结婚证的都毫无动作,只是埋头在吃,那么稳重,路新炀又狠狠嫉妒了一下。
男人,果然是有了结婚证就不珍惜了。
要是他和季容屿领了结婚证,他立马拴根绳子把证书吊在脖子上,每次吃饭之前就往桌上一摆,又低调又有态度。
如果刚巧碰上扶老奶奶过马路,他更是要一边扶一边手举结婚证,看看,一个结了婚的幸福男人就是那么有爱心!到那时估计大家都忍不住停下来看看他们的结婚照,大家都知道他们是领了证的模范夫夫,那多风光,多让人羡慕!
路新炀无比陶醉地畅想一番,一碟南瓜苗很快嚼完了,他又加了一碟豌豆苗,最后要了一笼蒸饺打包带走,然后他躲开人群,给男朋友打电话继续汇报行程。
“你在干嘛呢?……快到了,嗯嗯,是有点晕车,你看到了?……群里他们说的太夸张了,我反正好得很。”
“中午吃的是南瓜苗和豌豆苗,我一个人全吃光了,刚才那半小时我至少是一头牛,”路新炀细想一下,“也可能是两头!”
路新炀,不应该是羊吗?季容屿在心里捏出一只软乎乎的卷毛小羊,他说:“待会我也去买点南瓜苗吧,晚上煮汤。”
“好啊好啊。”路新炀这段时间已经养成了随时跟季容屿拉手的好习惯,但这会儿隔着屏幕拉不到,他就自己握着自己的手摇晃了一下。
他心里还是惦记着结婚证,以及那封没到手的情书。
能有一封情书也好啊,把贴着他和季容屿照片的情书拴在脖子上,也幸福得很显眼嘛。
路新炀那乌黑的眼珠子无意识地溜转一圈,忽然瞥见旁边电线杆子上贴着的小广告。
“咦?”他一拍屁股想出个绝妙的好主意,“要不我们办|假|证吧!”
“你说什么???”季容屿怀疑自己听错了。
路新炀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的:“你不给我写情书,怎么证明我们在一起了啊,我好没安全感的,可是两个男的办结婚证又不合法,就只能办|假|证了啊!”
季容屿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都知道结婚证不合法了那你不知道办|假|证犯法吗?”
“可我们拍戏的时候,演夫妻的那两个人早就结婚了,剧里还能掏出结婚证来,这不也是假的?为什么他们能办|假|证我们就不行?”
“他们那不叫办|假|证,那是剧组道具师做的道具。”
路新炀连个磕巴都不打就说:“那我去让道具师给我们也办个假|证!”
说完他还强调一声:“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不能再退!除非你答应给我写情书!”
季容屿:“……”
“别去行吗,”季容屿说,“算我求你了。”
这就让路新炀没辙了,他吭吭哧哧把自己的底线又往下掘了三米,才说:“好吧好吧,你别求了,我自己做一张,我、我手写!手绘!这总行了吧?”
“行——”季容屿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又补充道,“不过工本费不能超过九块。”
“好——”路新炀也长长地答应了,然后过了一分钟没听到新的词儿,他问:“这就说完了?”
“嗯?你还有事?”
路新炀没等到他爱听的,只好自己撅嘴亲了亲话筒,啵出很响亮的一声:“这个啊,这个,你忘记啦?”
“……哦。”季容屿犹豫了一下,伸手在手机下面拍了拍。
“不是这个!声音不对!”路新炀立马警觉,“你是不是在敷衍我?你不想亲我吗?嗯??”
季容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了电话,只剩路新炀自己在那斤斤计较地磨牙。
哼,欠他的亲嘴他都记下了!回去要全部连本带利亲回来!
这边他在噼里啪啦的算账,那边导演也在噼里啪啦的兴奋着。
其实这次的重拍方案之所以那么快定下,是因为原本的计划里就有这一版,只是后来考虑到那块取景地的开发程度不高,实景也不如绿幕棚拍那么好控制,才不得不放弃。
现在兜兜转转又捡回了旧案,导演都快高兴死了。
“来来来都过来,路新炀!别抠你那布娃娃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