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美丽动人的脸上带了些感怀,看向月寻风时,神色带了几分慈和——就像是,在看自己家的小辈一样。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来,就是为了琬晏阁的消息吧?这么多年了,这个组织竟然还能活着,真是晦气。”
婉山这么说着,乌发垂云,玉瘦香浓,行动处袅袅动人。她素白的手臂上挽着披帛,在床头轻点几下,“啪嗒”一声,有暗格弹了出来——她从中取出了些什么,转身朝月寻风走来。
月寻风定睛一看,是一卷古朴发黄的图卷。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图卷是拿来做什么的,婉山就稍稍一笑,眼角眉梢挂着柔情万种的魅惑,可眼神偏又是极清极冷的。
月寻风想,她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可婉山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那图卷放到了月寻风的手里,极轻柔的语气,偏生又极郑重——
“拿了这样东西,可就真的和琬晏阁不死不休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月寻风拿着那卷轴,很诚恳地问了句:
“为什么您不愿意交给晚来迟前辈呢?”
婉山一听这名字,嗤笑一声,那被掩盖的锋锐攻击性稍稍流露出:
“我同那家伙可不对付,十几年过去了,还是那么一副没长进的模样。生死飞光那么多年,她还是被困在原地……”
“要是把这东西交给她,说不定哪天她就要一个人去送死了——我对她的命没什么看法,但是,昭寻一定会伤心的。”
哇塞,你们都似乎对长缨女侠念念不忘。
月寻风再次这么感叹了句,接过那卷轴,肆意一笑,甚至小小开了个玩笑:
“恐怕我就算不招惹他们,他们也盯上我了。如今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了。”
婉山似乎被她逗笑了,掩唇一笑,眉若山色眼波媚,盈盈细柳姿扶风。她看起来真的像是毫无武功的普通女子,可月寻风总觉得……颇有违和感。
江湖有句话,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老人,孩子,女人……在这个江湖里,武功决定一切,倘若信了那些刻板印象,驾鹤西去的,说不定就是你了。
月寻风心下带了些警惕,可看着婉山,她还是说不清那莫名的违和感。
婉山似乎看出了月寻风的疑惑,只是轻轻一拂披帛,微微眯了眯那双狐狸眼,意有所指:
“你还太年轻啦,小娘子,有的时候,很多东西,你得自己去探寻。”
她看着月寻风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有一瞬恍惚,却又极柔缓地继续说了下去:
“你手中的卷轴,乃是玉氏百年来守护的秘密。有人说,里面是奇珍异宝,有人说,里面是武功秘籍,又有人说,里面说不定隐藏着什么延年益寿的大法子……”
“可对于玉家人而言,说不定这所谓的秘密,同诅咒也没有什么分别呢。”
她推开窗,披帛在寒风中如鸟振翅一般飞扬起来,鬓云香腮,风华绝代。婉山倚在窗边,极其年轻的一张脸,眼中却满是沉重的沧桑:
“去追寻吧,去寻找这个谜题吧。说不定,你能在你师父同那些人玉石俱焚之前,救下所有,挽回所有呢。”
月寻风把那卷轴塞进怀里,年轻的一张脸上,眼眸也清澈的闪闪发亮,她快乐,自由,又一往无畏,越过窗去,扭头对婉山笑着说:
“多谢婉山姐姐的提点,我也觉得我能做到!”
在婉山怔愣的瞬间,月寻风飞身离开,轻盈如同飞鸟。
好半晌,倚在窗边的美人这才起身,轻轻合上了窗,自言自语了些什么,却很快被风声吞没。
那风卷着话语,带着不知何时迷途的梅花瓣一路飘荡,越过了高高的宫墙,越过了美丽的琉璃瓦片,降落到了闪烁着温润光彩的汉白玉栏杆上。
它向下跌落,落入一片绯红之上。
燕玉书绯红的裙摆逶迤,她今日妆饰鲜妍,华服庄重,细细的金线在她裙摆上化作了各式花鸟,有宝石洒落其间,在阳光下散出明丽的色泽来。
那片梅花瓣很快就被风儿从裙摆上卷走了,什么都没剩下。
而燕玉书稽首跪下,感受着温贵妃把那华丽的钗冠戴到了她的头上。
先前那场简陋的及笄礼似乎被所有人遗忘了,只记得仁和帝在此刻大办特办的庄重宴席。他们看着燕玉书,看着这位曾经的静和公主改换封号,一步步涉足朝廷——
“恭喜你,玉书……”
温栖桐微微地笑着,
“如今,该唤你宣和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