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错过陆涯从进屋开始就一直落在江焉身上的关切目光。
“他就是我的大哥?”陆宁忽然有些欣喜,不为别的,只因他也很想有一个这样关心自己的哥哥。
此时的楼上房间里,陆涯把人托着坐在自己的腿上,用力抚着江焉不安的背脊,反复说:“谁也不要管,听我的声音。”
江焉喘着气,收紧了抱着陆涯脖子的手臂,无措地唤道:“哥……”
“乖,我在,”陆涯轻轻亲着江焉的侧脸,柔声哄道:“不要去听那些,只看我的眼睛,只听我的声音。”
“宝贝,我很爱你。”
江焉低头看着陆涯毫无保留的注视和疼惜。
在彻底陷入耳鸣带来的痛楚前,他与陆涯眼里的自己久久对视着。
上一次,陆宁回来的时候陆涯不在。
他直面的是施珃的左右为难和陆骁业的冷面残忍,以及无数无数道指责他是小偷窃贼的视线。
直到他整理完行李,拿了钱离开,他从来都没看过这样偏爱他的眼神。
他能听见另外几个自己的声音,还住在孤儿院的自己,刚要离开陆家的自己,以及后来开了书店的自己。
每一个分裂出来的自己,其实都只需要这样一道目光。
他此刻忽然明白,为什么偏偏是那几个节点的自己。
因为那都是他最绝望的时候。
江焉忽地落下泪来,抬手重重砸在陆涯的胸口,哽咽咬住了陆涯的肩膀。
和上一世不一样了,这一次陆涯在他身边,这一次是陆涯牵住了他的这一条风筝线。
江焉咬了多久,陆涯就纵着江焉发泄了多久,直到江焉终于没了力气瘫软在他身上,陆涯才把人放进被子里,起身走进卫生间替人打湿了毛巾擦脸。
他低头看着自己捏着毛巾时还是忍不住发抖的手臂,倏地叹了口气。
“上一次,我为什么不在…”
他靠在墙边,蓦地抬手遮住自己的眼。
……
哄着人睡着后,陆涯才轻手轻脚下了楼,正好撞上回家来的陆骁业,以及还坐在客厅里交谈的那对母子。
保养得当的中年企业家随手把脱下来的外套递给管家,冷声道:“回来了?见过你弟弟没有。”
“弟弟?”陆涯照旧翻起白眼,对着陆骁业一如既往没好气,“你是说哪一个?姓江的、姓林的…还是姓乔的?”
怎么这么多!?陆宁茫然眨眼,在施珃饱含深意向他摇头时明白过来,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陆骁业冷笑着摇摇头,他平静地看着陆涯喜形于色的脸,“只有姓陆的才是你的弟弟,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嗤。”陆涯看着满身贵气实则早就败絮其中的陆骁业,冷不丁竖起一个中指。
“我今天回来,不是配合你演父慈子孝的,”丢下这话,陆涯率先推开书房的门,“给你留点脸面,自己进来。”
一声巨响后,很快门里就传出砸东西和吵架的声音,陆宁瞪大了眼看向一脸平静的施珃。
这父子…合理吗?
施珃看出陆宁的疑惑,语重心长地拉着儿子的手说:“在陆家,你的家人只有我和江焉,其他人都不要管。”
“包括陆先生?”陆宁听得云里雾里。
“包括陆骁业,”施珃重重点头,“他不是像你养父养母那么的人,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人,我说得或许直白了些,但还是希望你越早懂越好。”
陆宁担忧地看向紧闭的书房门。
他有些担心自己这位大哥…
忽然,他瞥见楼梯口的身影。
殊不知,门外的人担心着,门里的人则是已经抓着文件夹刚把陆骁业的额头打破,而他自己也是满手的血。
一对父子都负了伤,此刻谁也不服谁。
先动手的是陆骁业,他晦暗不明地看着张牙舞爪的无能儿子,嗤笑道:“一个乔承允,就成了你的命门?”
陆涯看着陆骁业一脸的混不在意,忍不住咒骂一声,再次抓着书砸到陆骁业的脸上,指着人恨恨道:“我已经查到了你的事,别逼我,到时候大家一起去死。”
“是吗?”陆骁业眸光一沉,幽幽反问:“查到了什么?我玩女人?玩男人?还是私生儿女众多,私生活混乱?”
陆涯再次一拳陆骁业脸上,嫌恶道:“老子从来不关心你的私生活。”
陆骁业噢了一声,挑眉问:“那是什么?”
他想了想,好似终于想起来一件事:“你是说乔承允的那些事啊…”
很快,陆骁业的眼里闪过幽深得意的光。
“陆涯,你大可以试试把一切都捅破,到时候我保证让你先看见乔承允的尸体。”
陆涯倏地闭了闭眼。
门外,江焉和陆宁相视一眼,纷纷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