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离先是惊喜于对方的“肯定”,随后又听她要陪他一起回去拿,更是感动不已。
正欲回应,猛地看到夏远山额头覆着一层薄汗,显然是被热出来的,心下愧疚,便说:“不用你去了,我过去就行,你可以到那边的咖啡店坐一会,我很快就回来了。”
“那不行,两个人一起去才能凸显鲜花的重要性嘛。”
夏远山说着,就拉起男子的手往回走。
江离离由着对方拉扯,走了几步后,反手握住夏远山,止步道:“要不,我还是打电话吧,突然觉得那花也不那么重要了……”
夏远山狐疑地看向他,问:“你认真的?”
江离离一阵心虚,便移开视线,看着一旁,点点头。
其实,哪里是那花重要等级下降了,而是他突然意识到,还有更重要的——花重要,而夏远山则更为重要。
与其劳累更重要的夏远山,不如“委屈”一下那束花。
见此,夏远山也不多言,再次打开手机。
那江离离说:“要不我来说吧,我知道位置。”
其时两人对面而站、两手相握。
即使在江离离和人对话,夏远山心知不便偷听,却也没挣开对方的手,而只是在东张西望。
因为她知道,江离离害怕,他需要别人的陪伴与支持。
原来,通过一些末微的细节,夏远山已经发现江离离的社交能力很好,但矛盾的是,他不敢与人交往。
这矛盾之处在于,社交能力只能由后天锻炼,所以能力好的人必然是交际花、必然在社交场合中如鱼得水。
而与交际花习性相反的社恐,则既不敢主动向陌生人搭话,又恐惧陌生人的问话,因而时时回避社交场合,最终导致社交技能萎缩。
社牛和社恐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物种,江离离却同时拥有这两种属性。
这种冲突,好像梅花嫁接了一颗仙人掌,看着不伦不类又古怪至极。
夏远山不由得好奇,好奇江离离为何会被“嫁接”,同时也忍不住心疼,心疼这“嫁接”的痛苦。
于是,先前在饭店注意到江离离的茫然无措时,她选择伪装身份,陪着江离离一起茫然无措,而现在,面对江离离的紧张,她用握手来支持鼓励对方。
江离离没意识到夏远山的用意,只是为两人的接触窃喜,同时这种接触也莫名增加了他的底气,因而对话时不卑不亢,用词干练、说一不二,最后直接要求对方把花送到他家。
待他结束通话,霎时神清气爽,他这才真正意识到“为人坦荡”的智慧——
过去的他习惯胡思乱想,因而总会在出发前就背上一大堆心理包袱,最后被压得苦不堪言,以至于他不敢再出发。
就像这送花一事,夏远山坦荡地要求餐厅送花,可是他一会怕麻烦对方、一会恐惧对方会看笑话,但在刚刚的对话里,他发现对方并不觉得麻烦、更没表现出些许烦躁——就真如夏远山所说,餐厅会理所应当地满足顾客的要求。
江离离知道,这“理所应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得益于夏远山的尊贵会员身份。
但同时,他也觉察出,自己确实自以为是了,而就是这自以为是,使得他敏感到多疑,懦弱到内耗。
他真该学学夏远山,学她张狂又肆意、直白又飒爽,学她我行我素、不服来战……
江离离把手机还给夏远山,余光看到二人相握的手。
这一瞬间,他心生疑惑,暗忖:为什么他们牵手这般自然而然?而且二人相见不过两次,时长撑死了还不满24个小时,就是一见钟情也不能在24小时内牵手成功。
而且他们定然不是一见钟情,顶多是他单方面的怦然心动。
可为什么他们却能牵起手、一次又一次,甚至习以为常,甚至理所应当?
江离离思索无果,只好作罢,随即转念寻思,他们最初为何会牵手?
是了,当时他恐惧到哭泣,夏远山为了安慰他便握住了他的手。
也就是说,在夏远山那里 ,和异性牵手并不涉及罗曼蒂克,这只是普通的善意之举。
类似于人工呼吸的嘴对嘴,那只是吹气,不是接吻;亦类似于裸’体模特的一丝'不挂,那只是艺术,不是情欲。
思及此,他顿感挫败,因为对于他来讲,二人牵手,将灵活的手指纠缠在一起,互相阻绊、互相压制,在局部中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和形态,就是小情侣的羞涩与腼腆,就是爱意的萌发与悸动。
所以,牵手就是他的偷欢与窃喜,就是他攻略她的众多伎俩之一。
于是,他会为每一次紧握、拉扯感到喜悦,尤其是对方的手指按进他的手心,那种麻痒直击人心,令他不由得迷乱恍惚。
谁知,这只是他的个人狂欢,于夏远山没有一点关系……
可是这真的毫无干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