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里的那些学子现在都为了下月的科举埋头苦读,已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了。
苏宁倒是清闲,这会儿一边喝着茶一边还看着话本,时榴看着他这个悠哉悠哉的样子,好奇地问他怎么不去准备,不着急吗。
苏宁摇摇头,解释道:“这次我打算是不去了,还是来年再战吧。”
时榴对他的话感到疑惑:“不去试试就放弃了吗?”
“下月我家里面有事,我得回扬州一趟,再回来也赶不上,所以今年只能放弃了。”
时榴听完也没再劝他什么,他知道以苏宁的水平走科举这条路应该是走不通的,但毕竟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家里人对他的期望又那么高,这次放弃,应该是家里真的出了什么很重要事,他也不好多说。
时榴放弃了追问,他接着说出此次来的目的。
他问苏宁道:“冯夫子现在在书院吗,我想去探望一下他,顺便交待一些事情。”
苏宁想了想,回答他:“夫子上午出去了一趟,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可能是回房休息去了,需要我去帮你通传一下吗?”
时榴连忙摆摆手,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找他就好。”
“好。”
时榴绕过熟悉的长廊,拐角处有一间房屋,门口挂着一个灯笼,他和师兄会抽时间来轮流更换这个灯笼。
他们的老师夜晚视线不好,出门看不清路,不注意的话容易被绊倒,时榴就提出在这附近挂几个灯笼,晚上再安排几个人守着,这样他不管是自己想出来还是有什么事都能满足,也能保护他的安全。
时榴站在门口,弯曲手指轻叩门扉。
“咚咚咚。”
“进来吧。”
得到应允他推开门走进去,一名白须老者正坐在案桌前,手握毛笔在宣纸上描绘着。
时榴看着老师写的字,起笔藏锋若潜龙入渊,收笔回锋如鹤唳云端,转折处俱是屋漏痕、折钗股之法,丝毫不减当年雄风。
待回神之后,时榴面向他问候:“老师,近来身体如何,可还安好?”
冯远山听见他的话,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看着眼前他曾经最得意的弟子,轻叹一声,随后开口道:
“我这一把老骨头,好坏都已经是天命了。你既然还有心来看望我,我就已经满意了。”
时榴心里清楚他还是在埋怨自己,没有回话,只是替他把书桌上的烛火剪下一截,屋内顿时亮堂起来,他顺便看了眼冯远山的书桌,发现上面堆满了信件。
时榴问他:“师兄最近没来看望老师吗?桌上的信件堆积这么多,应该是有些时日了。”
冯远山扫了眼那些信件,最上面的几封他还没打开看过,先前拿到之后便被他随意扔在桌上,对于他的另一个学生,他现在倒是不怎么担心了。
可是,他看着安静地站在书桌前替他整理信件,打扫落灰的桌面的时榴,叹了一口气。
“他来不来都随他去吧,现在他可是发达了,大忙人啊,哪里还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每次给我寄的信上写的也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事,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去看了。”
时榴听了他的话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师兄不是这样的人,想开口为他辩解什么。
冯远山哪里不清楚这两个师兄弟的情谊和心思,他摆了摆手打断时榴即将开口的话,随后走过来在那一堆信件了翻找,刚整理好的就又都被他弄乱了。
时榴无奈的看着他,冯远山在这一堆信件里面挑出明显与其它信件不一样的一封,它的包装更为精致厚实,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不像是师兄平时的行为作风。
“这是?”时榴问道。
冯远山把手上这封特殊的信件递给时榴,随后摸了一把他的胡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是你师兄特地写给你的,让我代为转交。”
“师兄也许久未同我联系了。”
时榴接过来说道,当着冯远山的面打开了信封:
「师弟穗玉亲启:
近来春寒料峭,可还安好?前些日子我回了趟扬州,你家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已发新芽,估计今天秋还能再结上些石榴。
儿时春光明媚之时你我常在树下里读书,现在却只有我只身一人回来探望,想来真叫人唏嘘。一别多年,念你身不由己,特采一支石榴枝带给你,将此信放在一起,希望你能借此聊以慰藉。
师兄镜冰遥寄」
一旁的冯远山看到这挑了挑眉,语气不明的调侃一句:“你们师兄弟感情倒真是一直都不错。”
时榴把信封里的枝条拿出来,长途跋涉之下,从故乡来的叶片已经褪了颜色,但即便如此,时榴在它身上也还能看到些家乡风雨留下的痕迹。
“虽说镜冰那小子这几年也是性情大变,面目全非,但我倒是不用为他操心了,倒是你……”
冯远山看着时榴那依旧看似青春年少的面容,叹了口气又说道:“你和无晦那小子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年来过的怎么样,你还是不肯和我说实话吗?”
“他若是真心待你,又怎会放任你你变成如今这样?”
冯远山说到这,情绪又激动起来,心中气愤与郁闷使他的脸涨红,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时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当初惊才艳艳的少年,会变成如今这个声名狼藉的长赢侯夫人,时榴现在哪怕再想像当初一样,连写诗作词,结伴交友,也都只能借助“穗玉”这个身份。
可时榴依旧还是那幅油盐不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