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玉娥脸色十分难看,她轻喘了口气,“……三妹妹,你这是干什么?我是你大姐。”
庾三娘恍若未闻,四处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泼墨身上。
自从庾三娘踏进屋子的那一刻起,泼墨腿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这时她已抖若筛糠。
泼墨退了几步跌在地上。
吉祥走上前,一把将她拎起,往粗使婆子身边推,几个粗使婆子上前按住泼墨。
“不要!”
泼墨被按在地上,脸擦着地,她恐慌地叫了一声。
‘锵’的一声。
一个铜盆落在泼墨眼前,温水哗哗从铜壶嘴里流出落在盆里。
‘啪’紧实的白色棉帕也落入盆中。
“不!”噩梦突然降临在自己头上,泼墨骇然叫出声,“不要!不要杀我!”
庾三娘不发一言,沉默地走到铜盆边,弯腰拿起盆中的棉布,微微拧了拧,往泼墨脸上敷去。
“不不不!”泼墨花容变色,“三小姐!你放过我吧!三小姐——”
四个粗使婆子按住泼墨的双手双腿,庾三娘面无表情地将湿透的棉布盖在泼墨口鼻上。
庾玉娥心下一惊,漂亮得似碧玉的眸子里掺杂着些许惊恐。
“三妹妹,”庾玉娥退到三围罗汉床上,一张俏脸白得吓人,“你带着人,就这样,来势汹汹地闯进我的闺房,父亲可知晓?你若是现下停下手,大姐姐只当你不懂事,胡闹了一场——"
泼墨挣扎得厉害,庾三娘用了好大的劲儿才按住帕子,庾三娘冷笑,“大姐姐,你觉得我是在胡闹?!”
躲在柜子底的流晶吓得半死,她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直到看到墙角通往后门的缝隙,流晶眼睛一亮。
眼看着泼墨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下去,青竹猛地冲庾三娘奔过去。
擒贼先擒王,只要她制住了庾三娘,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青竹的目光闪烁着一丝坚定,她手里拿着瓷碗碎片朝庾三娘跑过去。
然而有个人比她更快!
吉祥出腿,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青竹肚腹上,一脚将她踹飞,青竹呕出一口血,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守在后门的两个粗使婆子走过去拎起青竹,把她扔进缩在墙角的丫鬟堆里。
就是现下!流晶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挪向后门。
那两个粗使婆子扔了青竹后,又转身去抓庾玉娥。
“我是靖文公府世子妃!你们竟敢以下犯上!竟敢对我如此无礼!”庾玉娥维持着镇定,厉声喝道!
两个粗使婆子在庾玉娥冷然又威严的目光中,不知不觉地停下脚步。
别的不说,庾玉娥这一身装腔作势的本领当真是无人能及!
庾三娘垂眸。
手下,泼墨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下去,庾三娘骤然松了手,泼墨就像一条上岸许久的,濒临死亡的鱼,她微微喘息着。
流晶吓得大气不敢出,她一点一点往后门挪去。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流晶撑起身推倒柜子,猛然朝外奔去,一边奔跑一边呼救!
屋子里的人都被这突发情况惊了一下。
有人逃了出去,是流晶!!
庾玉娥紧绷的神经一松,她轻声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笃定,“三妹妹,你看,你今日费心费力的,不过是又胡闹了一场。”
庾三娘点了两个粗使婆子出去追人,又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庾玉娥,别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踏出这一步,就没想过要退出去。
她会一直往前走,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庾玉娥恍然触到庾三娘的目光,心下一咯噔。
……流晶逃出惬意居,慌不择路地往前跑,一不小心正好撞到郭少旌身上!
郭少旌皱眉。
流晶被撞飞出去三尺远,她被凶神恶煞的庾三娘吓得心神未定,慌里慌张地跪下求饶,“饶命,三小姐饶命!奴婢什么也没看到!"
饶命?
郭少旌身后的檀香和果梨对视一眼。
檀香诧异地问道:“流晶姐姐,什么饶命?大小姐人呢?”
流晶磕头的动作一顿。
……手心被塞了一只毛笔,泼墨本能地抓住。
待看清手里抓着的是毛笔,泼墨瞳孔骤缩,她的手不断抖动,墨水凝结在笔尖,慢慢滴落在地上的宣纸上。
一本青皮佛经落到泼墨面前。
泼墨听到庾三娘毫无波澜的声音,“写吧,一炷香内,抄完一本佛经,你就得救了。”
这句话仿佛天籁。
泼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抄!
求生的本能促使泼墨爬起来,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泼墨咬着唇抄写佛经。
不一会儿,墨水干了,泼墨不敢耽搁,沾了铜盆里的水继续写,没墨了,就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宣纸上继续。
见状,庾玉娥雪白的脸庞微微扭曲。
庾三娘正缓步向她走来。
“你不能这样!如果你敢对我动手,父亲和靖文公府不会饶过你的!”
庾玉娥站起来,冷冷地望着庾三娘,她有靠山,她有底气,庾三娘有什么?!
庾三娘'嘘’了一声,“大姐姐,你这样大吼大叫,若是被别人听见,你的名声就全毁了。”
名声?她还有名声吗?!
庾玉娥咬唇,她的手微微收紧,手里的纸张被捏响,庾玉娥恨恨地瞪着庾三娘,“……街坊墙上的贴纸是不是你贴的?!”
“是,”庾三娘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大姐姐,你知道吗?现下,外面都在传庾府大小姐是个不知检点的女子……是个狠心的女子.……大姐姐,你说,你这样声名狼藉,郭姨母还会允许你嫁入靖文公府吗?”
“庾三娘!”庾玉娥愤怒不已,她恨得咬牙切齿,猛然挥手朝着庾三娘的小脸狠狠地掴去。
庾三娘伸出手,稳稳地抓住庾玉娥的手腕,“大姐姐。”
长长的银针出现在庾三娘指尖,庾三娘笑了笑,望着盛怒的庾玉娥,飞快地将银针扎入庾玉娥的右手肘部。
痛!烈火焚烧的痛!
庾玉娥痛呼了一声,突然,她的叫声戛然而止。
她的右手没有知觉了!
庾玉娥骇然,她动了动手,慢慢的,一阵蚂蚁啃食的麻痒之痛从手肘处散到四肢百骸!
庾玉娥跌坐回罗汉床,手上的疼,叫她眼泛泪花,“庾玉君!你,你对我的手做了什么?!”
“我对你的手做了什么?”庾三娘抽了银针站起来,“大姐姐,这只手,若不及时截断,恐怕你性命堪忧。”
庾三娘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噌’地拔开,匕首银光映衬着庾玉娥雪白的小脸。
“住手!”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