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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降至负三层,沈雾窗将项培风小心翼翼收进口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留存在基地的实验体和研究人员大约是收到了阮平的指令,沉默地为他让路。
血腥味混合着消毒水、防腐剂的气息扑面而来。透过半开的实验室玻璃,沈雾窗看到仍有不少实验体被捆缚在实验台上、标本似地泡在培养舱的透明液体里。有人的脊柱被改造成金属支架、有人的头颅插满电极……
最骇人的是角落里被绑在十字型支架上满头银发的老人,他的胸前已被手术刀划开一道血线,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用手术钳拨弄着他暴露在外的脏器。
沈雾窗注意到老人穿着康复中心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下颌靠近右耳根有一处浅红色胎记。
一股寒意蹿上他的脊柱,他陡然意识到这人就是他和项培风原本打算探视的赵青!新月湾不仅为阮平提供了实验基地,更是他随取随用的“活体仓库”!
那些被亲人逐渐遗忘的精神病患者,在这里成了任他们宰割的实验材料。多么耸人听闻的一件事!
突然,整栋大楼发生了地动山摇般的震颤,头顶灯管接连爆裂,似是楼内楼外正在进行激烈的交战。下一瞬,不知敌方还是友方的「控电」摧毁了整栋大楼的电力系统,黑暗瞬间席卷整个地底。
沈雾窗迅速从口袋里抽出被降维的项培风,低声说:“能听到我说话吗?”
纸张艰难地翘起一角,在无边的黑暗里划出淡金色的光痕。
看来可以。沈雾窗立刻将他平铺在地。下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走。”项培风的声音像从两张紧挨着的纸片中发出。
话音未落,整条走廊却突然爆闪出刺眼的电光。
失控的电流如银蛇般在金属墙面上流窜,当即就将几个白大褂和实验体电成了焦炭。
借着转瞬即逝的电光,他们看见实验体们正在疯狂撕扯着约束带或锁链,狠狠拧断近在咫尺的白大褂的脖颈。一时之间,骨骼变形的咯吱声与人在濒死状态下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地底。
项培风凭借肉眼对异能光点的观测,拉着沈雾窗东躲西藏,正要向阮平指定的东区最后一间实验室进行冲刺,却被沈雾窗猛地拽住:“实验室的证据足够定阮家的罪了,你留下采集,我自己去见阮平——”
“怕我当了阮平的实验品?”
项培风在明灭的电光中突然扣住他的后颈,额头相抵间呼吸交缠在一起,“阮平不可能把实验的核心数据放在外围。”
他加重手上力道,不容沈雾窗拒绝:“一起。”
沈雾窗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晃神间,项培风已经带着他冲出了数丈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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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灯光骤黑的那一刻,看起来老神在在的阮平瞬间慌了神,始终戴在脸上噙一抹冷笑的面具也出现了一丝裂隙。
慌乱之中,他只来得及一把抓住控制实验体的金属遥控器,疯狂按下释放按钮,将他们放出来,阻挡随时都有可能冲进这里取他性命的沈雾窗和项培风。
惊慌之中,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实验台上一名四肢细长的女性实验体正缓缓坐起,摸到一把手术刀,凭借良好的夜视能力逐步向他逼近。
她看准阮平,毫不犹豫地刺出一刀。
“啊!!!”阮平惨叫一声,遥控器从他手里脱出,他惊慌地捂住后腰汩汩流出的鲜血,边踉跄地躲避着女人的攻击,边朝着神秘人的方向大喊:“快!快用你的异能控制她!让她先去杀沈雾窗和项培风啊!!!”
神秘人焦急的呼唤声传来:“阮董?您在哪儿?到我这边——!”
脚下却纹丝未动。
“这儿,我在这儿……啊!”他每多走一步、每多说一句话都将自己的位置暴露得更加彻底,女人不停挥舞手中利刃,在他全身上下割开不计其数的口子。
当他终于碰触到神秘人宽大的袖口,刚想稍作喘息,却迎面撞上另一柄冰凉锋利的匕首。
“阮董,”神秘人用匕首抵住他的颈部动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
“异能实验的核心数据芯片您一直贴身保管着吧?拿这个,换您一条命,您觉得如何?”
刀尖轻轻划破他褶皱的皮肤,一缕鲜血顺着银亮的刀刃蜿蜒而下。
这一刀并不比刚才女人扎他时更疼,却令他更加恐惧。
“你、你……”他不敢动作,只声音发颤地开口,“难道你也是异管局派来的?还是你主子跟异管局联手派你来杀……不!”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你主子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