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趁着天还没亮,先回去吧。”林潇然坐起来,倚靠在床头。
纪如瑄揉捏着自己的胳膊,“我还不想回去…嘶……”她白皙的胳膊上被压出一道红痕,放下去也不是,抬起来也感觉难受。
林潇然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那我给小刘发信息,让她明天不要来了。”她伸着胳膊要去床头柜拿自己的手机,“你一会儿还跟我一张床?”她一边用手夹起自己的手机,一边抬头看向纪如瑄。
“我再躺一小会儿,然后定个闹钟,去给你买早餐。”她用手指梳理着被压乱的头发,左臂酥麻的感觉已经消失大半。
纪如瑄用手指戳戳林潇然的脸,歪着头说:“真的不用单独给你做些什么吗?”
“不用,我吃些普通的就可以。”
纪如瑄只得作罢,看着林潇然点着手机屏幕,给自己的助理发消息。她没想到过林潇然能够这么快答应她,能够让自己待在她身边,即便什么也不能说。
“先休息吧……”林潇然把手机熄屏,放回床头柜,“再不睡觉,我真的要昏过去了。”她说完就自己把被子拉过肩头,只露出半个脑袋,“晚安。”林潇然闭上了双眼,蜷缩起身子。
“不要我的胳膊了吗?”
“嗯……会压得很麻吧…还是算了。”
纪如瑄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牵上林潇然的手,“这样就不麻了。”她躺在枕头边上,看着林潇然。
林潇然睁眼看看被牵住的手,没有多说什么,又把双眼合上。
算是默认了。
回想前几天,很少能见到林潇然这么平静的时候,她一直处在痛苦与忧愁的交界处,用自己的强硬克制住心中的情感。纪如瑄依旧看不透林潇然的心,一层厚厚的雾霭笼罩在上面,接水连天。
这是独属于林潇然的气质,好像一株生长在海边礁石缝隙中的野花。它身上总是带着海风的咸腥与潮湿,花瓣上总是有未干的水迹,根茎在缝隙中倔强地咬住每一块凸起。
太阳升起时,礁石的阴影会遮住她的身形,没人能欣赏到它的色彩。但当月亮唤起潮汐的时候,它又会被月光照亮,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未眠的人来看。
“我就是那个未眠的人……”纪如瑄这么想着,看向林潇然睡熟的样子。上一次看着她睡着,是靠在纪如瑄的肩头。那次是没有睡好,如今是积累起来而导致的虚弱,再加上某人的不理智,才叫她落得如此田地。
如此看来,还从未见过林潇然活跃的模样。
不对,还是有的,当初的林潇然要比现在活跃一点,会和纪如瑄讲一些花卉上的知识,讲一些生活上有趣的事情。也会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仔细看着盆中的插花,偶尔用剪刀修剪一下叶片,偶尔切下两段茎做支撑用。
而纪如瑄就会坐在一旁,看着她专心致志的模样,看着她围裙上的泥土,还有指尖上的动作。
群花将她围在正中间,她却没有丝毫逊色。反倒是盆中的花朵,因为她的存在,而用叶片遮住了花蕊。
“不想了,要睡觉了。”纪如瑄停止了胡思乱想,再一次看向面前的人,“她就在我的面前…或许有一天…不,是一定……”
她也将双目慢慢合上,把林潇然的手心朝自己怀中拽了拽,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林潇然并不讨厌纪如瑄,一直也未曾讨厌过,所有的表情与话语,都是她用钝刀在心上一刀一刀割下的,只是为了不给纪如瑄添麻烦。
她也记得那次的相遇,自己正在店中整理着鸢尾花,大雨浇在屋顶上,浇在她和母亲攒钱租下来的花店上。
如果这一批花还没有卖出去,那生活上的开销就要维持不住了。她是如此想着,心中有些烦躁,看的怀中的鸢尾花又有些舍不得。
正当她有些发愁的时候,大门被人用力地关上,震得风铃直发响,还有高跟鞋急匆匆的走路声。
林潇然从后面探出身,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人这么厉害,大晚上冒雨买花,还要这么用力关门。
结果遇到了她,一个穿着名贵衣服,浑身却湿透的女人,眼睛上还戴着一副墨镜,也不知道下雨天是不是真能看清……
无论怎么样,林潇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一身水,于是从后面拿出了一条毛巾,递给她,让她擦擦身上的雨水。女人照做了,并且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想要买一捧鸢尾花,在表演课上使用。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
正愁着新到的花卖不出去,就有人过来购买了。林潇然抱出鸢尾花,把花茎修剪整齐,用淡色的包装纸包上,稳稳地放入女人怀中。
明明有更加便捷的电子付款方式,但对方执意要求用纸币结账,真是个奇怪的人。
物与物之间进行交换,一方提供了花朵,另一方提供了货币。但没人知道的是,两颗心也悄悄进行了交换。
她们绕过了自己的主人,私自将红线绑在对方的身上。多么自私的两颗心。
从那天起,名为纪如瑄的女人就走进了她的生活。很俗套的故事,就像是那些三流小说中的故事情节一样,两方差距很大,但却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对方。
纪如瑄总会从林潇然这里买花,买一大堆她根本用不上的花,然后回去胡乱收拾一通,第二天再找上门来。
依旧是戴着那副墨镜,用她的手指推一推镜腿,再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最惊人的话,“花我又养死了,怎么一回事?是我的问题还是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