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耍嘴上功夫是一回事,动起手来又是另一回事。
在场的店员估计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而拿酒瓶砸人的女孩儿也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想来是被身边人惯得有些没大没小——这可苦了拿着微薄薪资在店里做服务生的普通人。
眼看男人要发脾气,生怕矛盾更进一步的服务生只好率先拉住男人,忙低声下气地赔笑道:“哥、哥,您别生气,先消消气,有事儿咱们好好说,别气坏了自己不是?”
那男人冷笑一声,眼看酒也消了大半,倒是脑门上火气腾腾地往上窜。他一把推开服务生,那细胳膊细腿的小男孩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腰眼撞在台球桌的边角上,登时疼得龇牙咧嘴,只能捂着腰嘶嘶地抽气。
“别气?你老子我脑袋被这娘们儿砸了个窟窿,现在还流着血呢,你跟我说别气?”说罢,他又转过头去,跟旁的几个同伴围住那女孩儿,居高临下道,“我跟你说,今儿你不下跪跟我嗑几个响头叫爸爸,我跟你没完。”
那女孩儿冷笑一声,犹嫌不足地往人脸上啐了一口:“我呸!就你这老东西也想当我爹?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就敢说这话?你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转世投胎去,等过几年好当我儿子——哦对,等出生了我就把你丢旱厕里淹死,你还是投胎到畜生道去吧。”
男人活了几十年,头一次碰到这么个牙尖嘴利的硬茬,一时气上心头,恨得牙痒痒,伸手抄起一旁酒瓶就要一报还一报地往人脑门上砸。
他这下用了十成十的力,就凭这小姑娘瘦弱的个头肯定顶不住这下,不是头破血流也得受不少罪。但那小姑娘精得很,才不呆呆站着让人打,趁着旁人还在震惊愣神的空隙就从几个大汉身旁钻了过去,她左右快速打量一番,最终目光落在沈遥岑这边。
那女孩儿忙小跑躲在沈遥岑背后,可怜兮兮地拉着人衣摆撒娇道:“好哥哥,你们帮我一下。”丝毫不见方才嚣张跋扈的模样,更是让那被拒绝的男人气得要呕血。
沈遥岑冷了脸,一点儿都不想掺和进这件破事儿里。
“你报警吧。”沈遥岑淡淡道,“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女孩儿脸色一白,似乎也没想到沈遥岑会这么不为所动。但现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如果沈遥岑真的不管她的话,那只怕还没等警察来,她就要被活活打死,到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
而方才她敢那么挑衅那帮酒鬼,自然也是吃准了旁人会见她可怜来帮她,也在赌那群人不敢这么嚣张在公共场合大打出手。
可现如今见那群醉鬼的架势,倒是非要闹个不死不休来……果然是一群不入流的蠢货。
女孩儿不安地咬了咬手指,眼看沈遥岑一行人就要走,登时急得不行,居然真就挤出两滴泪来:“好哥哥,你们带我一起走吧?我真的很怕……明明是他们先骚扰我的,我不过是还击了而已,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结果还没等沈遥岑回复,那帮被落了面子的男人倒是先急了起来,忙怒喝一声:“我看你们谁敢带她走?!”
话音刚落,就扬起手臂,将手里的酒瓶朝着沈遥岑这边的方向砸了过来。
白闲惊叫一声“不好”,只是还没反应过来,酒瓶子就已经朝着他这边扔了过来。
白闲都已经抱头蹲下做好被打中的准备了,只是没想到那男的被气得眼神都劈了叉,这一下没扔中女孩儿,也没扔中白闲,倒是砸中了个最无辜的楚怀玉。
坏了。白闲心想,砸到谁不好怎么偏偏砸到个楚怀玉?
楚怀玉被这一下砸得脑袋发晕,水液兜头浇了满脸,酒瓶的玻璃碎片扎进皮肤里,刺刺疼疼的,感觉好像是流血了,不过万幸的是没扎进眼睛里,不然说不定得瞎。他晃了两下,靠在台球桌上捂着脸,洛雁珏脸色一黑,忙伸手去掰他的手要去看人脸上情况。
楚怀玉白着脸抬起头来,脸上全都是血水,顺着脖子淌进衣服里,别提多难受了。
白闲叹了口气,知道一旦把楚怀玉扯进这场闹剧里,这事儿就没法善了。
而一旁站着看戏的女孩儿看看楚怀玉,又看看洛雁珏,脸上忽然露出一种近乎释然的表情。只是在沈遥岑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又立马换做了一副弱者的可怜表情。
“我帮你们叫120,”女孩儿耷拉着眼睛,体贴地说,“小哥哥这么好看的脸,要是毁容了可就不好啦。”
沈遥岑不想理她。但看到洛雁珏表情阴沉,他忽然有了种“舍命陪君子”的悲壮感。
他揉了揉额角,复又伸手拉下一点衣领,和洛雁珏并肩站在一起。
“别太过分,”沈遥岑嘱咐道,“这里毕竟不是京城。”
洛雁珏应了一声,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