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做完了,东西也收得差不多了,陆绥珠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空旷荒芜的宅邸。
“芳甸,我们回家吧。”
萧懋说不想再看见她,索性她就滚得再远一点,免得下次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况且近来与裴执玑生出的种种事端也是惹人烦扰,这种事情一旦发生,不论真相如何,矛头定是都指向女子。
陆绥珠可以不在意俗世眼光,可她不能不考虑沈文蒹。
考取功名,一路行至今日已是不易,若因为她的名节牵累,便是得不偿失。
事出突然,也未写信通知爹娘。
夜里陆绥珠同芳甸坐船回到范溪时,索性先在结庐亭落了脚。
小蜂山后的林子里雾霭沉沉,有些许发灰,好似未完全揉开的面粉被一把洋洒空中,停滞时随月夜浓稠黏厚。
赶路疲倦,也并未有人过多在意。
翌日早,陆绥珠和芳甸一同回去,才发发现爹娘都不在家,就连李婶儿也跟着他们一道离开了。
正在喂鸡鸭的张伯看到陆绥珠回来还有些惊讶,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笑呵呵给陆绥珠接过行囊,添茶递水。
不想解释太多缘由,陆绥珠便草草糊弄了过去,好在张伯没有李婶儿那么敏捷多思。
不等陆绥珠询问,他便已主动开口。
“老爷和夫人都去隔壁云水了,他们那个黑心贪钱的裴县令至今仍在狱里,朝廷还没有任命新的县令,刺史大人便先让老爷暂代,直到新的县令过来。”
本想再多追问一下裴无忧和裴无极贪墨一事,可张伯上了年纪,耳背得厉害,陆绥珠大声说了几遍都没听清楚,只得暂且作罢。
范溪县背靠小蜂山,毗邻嘉陵江,十年如一日被沈著打理的井井有条,也算是政通人和,百姓提起沈县令亦是交口称赞。
就连着陆绥珠平日里出门被眼熟的邻里瞧见,都偶尔会收到乳饼、冷蒸、麻条一类的小食点心。
一晃五日过去,陆绥珠的结庐亭也在有条不紊的修缮中,假以时日她便可以重操旧业,为喜爱音律的女子传道解惑。
看着木匠利索的钻木搭建横梁,芳甸做做些擦拭棚顶的琐事,吴连进拿着图纸走进走出指挥工匠。
陆绥珠突然感觉一辈子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上京虽然繁华可也处处充斥着危险,稍有不慎就有殒命的风险,虽有淑人君子却也似萧郎陌路。
*
南下的船离开上京的两日后,裴执玑也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的骑马赶路。
水路虽快且易行,但容易暴露行踪,他以重病休养需外出求医为由,也只向陛下告了半个月的假。
上京离范溪甚远,实是时间紧迫,耽搁不得,一路上也鲜少休息。
“大人,此行只有我们二人,会不会过于冒险,就凭一张来路不明的字条,万一是假的呢?”
在这件事情上裴执玑显得执拗异常,一意孤行非要以身涉险,萧风一路劝阻,皆以无果告终。
比起调查太子的私矿,他更担心裴执玑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这一路的颠簸流离。
“索夜去东南查这么久都没递来消息,必然是遇到了困难,况且这范溪不仅有私矿,还有裴无忧和裴无极。”
“不论如何我总要亲自问上一问,解我心中疑惑,抑或确认我心中所想。”
“驾——”
裴执玑手持缰绳,两袖兜风。
山青青,水粼粼,一路马儿踏春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