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海文不敢置信,狐疑的眼神在赫洛与刺青之间转了好些来回,“她曾经遗失了这么……多吗?”
火种基地有,不奇怪,他们的总量很少,所以才需要找艾玛这样的替代品;可深渊教团拥有这个刺青的指不定有上百人,红源是一种用一点少一点的东西,海文不相信有哪个神经病会如此奢靡浪费,当这玩意儿是钱吗越花越有?
“不对,”赫洛盯着那枚刺青,喃喃,“一般的人体不可能直接承受红源,会被反噬的,雀斑,你是抵抗型基因?”
“普通水平。”雀斑也皱起了眉,“赫洛说得对,这不是红源之间直接的相互反应,我更倾向于是红源的某种衍生残留物,比如一只曾经吸收了红源的畸变体,那么它的所有体/液中都会携带这种物质,而且可以通过新陈代谢再生,对人体的危害也更小。”
海文下颌线不自觉地绷紧了:“你是说,深渊教团确实很可能存在一只吸收过红源的高级别进化型畸变体。”
“如果从危机时代就存在,有可能。”雀斑凝重地点点头,“那时‘女爵’还没死,它的确有机会。”
海文转过来:“赫洛,你确定你这串珠子从你出生起就再也没减少过吧?”
赫洛严谨纠正:“准确来说是从我具备自主思考与记忆以后就没再减少过,婴儿时期我恐怕无法保证……”
海文可没理会她这毫无意义的纠正,只见这位博士撑着下巴蹙眉思索片刻,而后忽然又看向西门,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莉莎·威尔逊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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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赫洛电话时,贝利·怀特正在他的办公室埋头疯狂扒饭,面条唏哩呼噜还没咽下去口齿不清地说:“啊……?啊……!你问白鸽一号……那个女警?她、她……”
贝利猛地吞咽,畅快道:“她今天早上醒啦!”
——自从火种基地案后,受伤的研究员和白鸽先是被紧急转移到塔属医院抢救,脱离危险后,为了掩人耳目,立刻秘密护送到了东部警署的看守所。这里人流少,隐蔽性高,而且所有监控监听记录都是怀特警长大权在握,只要司法局不脑子坏了来突击检查,谁都没法发现这儿藏了个人。
再说审委会也给他发了应急用的批示文件了。贝利唔唔把残羹风卷残云完毕,连跑带跳冲出了办公室,到看守所找到了白鸽。
白鸽困惑,脑子也还不清醒,靠在床上不能动弹,不过说话倒是没问题。听到电话那头雀斑的声音时,她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似的,眼睛都睁大了不少,只听雀斑问她:“白鸽,你还好吗?”
“好。”白鸽虚弱却微笑着,语速缓慢,“活着。”
雀斑道:“我问你一件事。你之前也和‘瓦洛兰’接洽过,对吗?”
白鸽愣了一下:“……嗯。怎,么了?”
雀斑:“他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
“……他说他老婆生了个重病,所以为深渊教团工作。”白鸽回忆道,她不愧是能通过正规途径选入刑事科的人,即使伤得这么重脑子也依旧很清楚,“‘提坦’告诉他要救他老婆的话需要一种红色的卢米奈特。他一直私下支持我们,争取更多的资金,就是希望早日找到‘女爵’子嗣和剩余的红源。”
她缓了缓,又补充道:“他知道红源在赫洛身上。但自从基地出事后,我就没有联络过他,所以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高架桥烟花之夜,东部警署的某个储物间,赫洛对她展示了那串红色手链。
那人当时一定是想继续吸引自己的兴趣,以保证火种基地最终会对她出手。
电话那头,深海之下,雀斑又向她确认了几个细节,而后脸色不算好看地挂断了电话,她担忧地盯着赫洛,好像想从那人脸上盯出两个洞来似的,良久才在对方礼貌的歪头中出声问道:
“已经被彻底删除的数据还能恢复吗?”
赫洛困惑地眨了眨眼。雀斑好像有点纠结:“白鸽说她把她和瓦洛兰的全部通话记录都删了,但现在瓦洛兰是我们能接触到的唯一一个与深渊教团有关的人。要是你们想要往下查,他是唯一的切入口。”
深海之下空旷明亮,偶尔有几只畸变体咕哝着发出声响。
片刻寂静中,西装革履的男人将那颗漂亮的脑袋转向头顶,望向整间屋子里最精通计算机的“生物”——而电子乌贼已经无聊地翻过去睡着了,察觉目光,在睡梦中比起两只触手打了一个大大的“×”。
西门:“……”
“它们不行。”赫洛哑然失笑,“所有智械的源都与‘塔’相连,子系统无法越过母系统处理数据,通常状况下连这家伙都做不到……”说完指了指耳朵,银龙估计是有点尴尬都没吭声。
“不过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办法?”她眯眯笑地竖起一根手指,“——让我猜猜,你妹妹最近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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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厄惟·布莱克当然没空。”厄惟·布莱克一脸平静,她的面前足足堆砌着小山一样高的U盘,整个办公室像鬼屋一样黑漆漆的弥漫着不满和怨怼的气息,“她快被年终总结弄死了,西门,你知道她生起气来有多可怕……”
但她只是气呼呼地朝着电脑屏幕发火,实际上压根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到这些话——厄惟可以拒绝西门,但她很难拒绝赫洛,因为她实在太忙了,而现在唯一一个有空帮忙调查“V.S.”真实身份的人只有萨柯达里!
于是键盘又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厄惟大约花了十分钟才从那浩如烟海的原始数据库里找到白鸽一号和瓦洛兰的通话记录,花了0.01秒拷贝,而后又花了十分钟来掩盖她曾经访问过这个数据库的事实。
不同的代理人职责不同,作为整个圣凯利托最核心的强势部门,IFB则拥有最接近“塔”的数据权限。“塔”的运算量太大,平时基本处于休眠状态,因此这间办公室便成了理论上全国权限最高的中心地盘,不过厄惟最近觉得她宁可躲进贫民窟的泥潭里打滚。
叮咚。
【IFB-厄惟】:[莉莎&瓦洛兰–通话记录/密/04187513.zip]
【IFB-厄惟】:好了。
等少女在毛毯中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后,赫洛回复了。
【CC-赫洛】:感谢。
【CC-赫洛】:假如V.S.真的是深渊教团的人,我会查清关于祂的一切。
【IFB-厄惟】:他。是个男人
几秒后。
【CC-赫洛】:[/OK]
啪,厄惟把键盘往前一推,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毛茸茸的毯子里,好让那些接踵而至的U盘以虚假的形式从自己跟前消失。
然而她的鸵鸟式逃避失效了:口袋里的手机就在此时不早不晚地振响了铃,让代理人又不耐烦地吐出一句拉长了调子的“啊——”,暴躁无比地接通了电话。
然而。
就在对方说完第一句话后,厄惟·布莱克顿时僵在原地,她的目光从黑屏的显示器上掠过,直勾勾盯着那张与兄长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电话那头,老布莱克,她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正纡尊降贵、拼尽全力,用尽量亲切的语言吩咐道:
“厄惟,我联系不上西门。”
“告诉他,”掌权者的指令仍旧高高在上,一如童年噩梦中循环反复的低语,“玩够了就滚回来,我不希望他缺席下周的晚宴。”
“即使那是萨拉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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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ele候客厅,大王乌贼和银龙联网,将所有通话记录都整理成册,把其中的关键信息输入电脑。根据这些信息,雀斑和白鸽对“瓦洛兰”的形容很准确:
男性,单身,四十岁上下,老婆重病,为教团工作至少十余年;性格谨慎,行事隐蔽,但对命运悲惨者同理心极强。
他似乎掌握不少教团的核心机密,在通话中数次提及“提坦”与其习性,对这只被正式命名的高级别畸变体了解颇深。
“三秒前,IFB‘魔猫’与我同步了信号源,瓦洛兰的地址位于风城西南部的一座荒野山谷。”银龙的模式被调成了扬声,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它,“不过那座山谷远离市区,曾是危机时代的乱葬岗,不属于管辖范围。如果您打算前往,务必做好万全准备。”
“圣诞节就在眼前,节后两周都休想抽出空来,今年政坛变动大,年末非常忙。”赫洛说,“速战速决,我后三天的工作安排是什么?”
“三所能源厂的例行查访,四场会谈,另外年终总结的修改意见需要您审批,大约需要抽出两个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