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一阵吵嚷声响起,林公公带着两名小太监先行进殿,紧接着,才是御前护卫们进来,警惕地察看了一番殿内。
熙帝被方子衿这阵仗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又觉奇怪:“子衿你为何……”
不料,话还未尽,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正中离熙帝父女最近的一名侍卫脖颈!
“人在何处!?”
“护驾!护驾!”
随着几声惊慌的呼喊声,御前侍卫纷纷将熙帝方子衿二人围绕其中,不过片刻,咻咻几道短箭飞出,殿中便又倒下了几人。
“这边!”林公公与方子衿皆在熙帝身前,环绕着熙帝想要护他退出此殿。
可一行人走出不过几步,一道身影从门外走来,拦住了他们的出路!
熙帝抬头一看,那人手提一柄长剑,侧身对着殿内,看那侧脸,不是三皇子方子琼又是谁?
他问:“子琼,你怎么在这里?”
随着方子琼的出现,暗箭的袭击已经停下,此时,熙帝与方子衿周围,已经只剩下不过三四个人,其中,还有两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
殿内,烛火摇曳,忽明忽暗,殿外,月光如泻,倾倒在方子琼的一身黑金华服之上。
方子琼这才转身,正对殿内,脸上扬起一抹奇异的笑容:“父皇,儿臣前来救驾。”
方子衿看着他的样子,又挡住了熙帝几分,丝毫不信他是来救驾的。
她尽力向殿外一扫,竟见外边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她原本安排在殿外的御前侍卫,难怪进来护驾的只有这么些人。
可是皇宫禁内,他是如何做到这样不动神色杀了这么多人?那名暗箭手又是如何悄然潜入的呢?
除非……方子衿骤然回头,向着方才暗箭发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处昏暗的角落,但仍能看出,那里只放着一个书架子,并没有人影,可暗箭,分明是从那个方向发出来的。
起初许潇潇并未打探到什么消息,方子衿还不信,如今看来,方子显说得果然不错,方子琼竟利用修士,企图谋逆!
“都这种时候了,就别装了,子琼,你敢用洛书门的人行刺,就不怕三大宗的人知晓!?”她当即质问。
熙帝见状,忽然明白了近日方子衿为何常伴他左右,原来是早有预料。
他问:“修士从不插手凡朝事,左掌教,三番两次助我这逆子,究竟何意?”
“呵!”一声轻笑从方才那个阴暗角落传出,“区区蝼蚁,何劳我师父亲自动手?”
来人正是董毅中,他一身玄色法衣,神情狂傲。
“三大宗?”方子琼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肆意狂笑起来,他看向方子衿,“若这里的人都死了,三大宗从何知晓这件事?”
“真是疯了!”方子衿暗骂一声,敛下神色。
按她原本所想,以现在方子琼的处境,他不该如此冒进而应暗自蛰伏不露把柄才对,若他此次失手,这不是将谋反的罪名往自己脑袋上扣吗?
可是,董毅中竟完全绕开了宫中钦天监的防守,直入此殿,那他要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岂非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是方子衿怎么也没想到的,难道今日,她就要这样死在这里了吗?
“方子琼,你忘了还有子显吗?如今,他既是我大熙十皇子,亦是曾经云山弟子!”方子衿试探质问道。
方子琼却是不慌,握着长剑一步一步走至几人面前,与方子衿两相对峙:“皇姐,我,你还不了解吗?我怎么会没有万全的准备?”
他转而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方子显回不来了,八弟,也回不来了。”
方子衿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一滞,方子广也罢,他们怎么敢对身为云山掌门弟子的方子显下手?
“很惊讶吗?皇姐,你该知道的,我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方子衿嗤笑一声,“你以胎灵咒术谋害父皇,是别无选择吗!?”
“那件事已经发生,多说无益。”方子琼轻笑着,向方子衿递出了一只手,“皇姐,胎灵一事,是我没做好,如今父皇既然已经知晓,便不会留我性命,你该明白的,我别无选择。可是……你有,皇姐,选我,你还是大熙的长公主。”
方子衿看着眼前这只指节分明的手,忽而想起多年前,还是孩子的方子琼亦是如此,告诉她:“选我吧,皇姐,我绝不背叛你。”
一股无端的怒火涌上心头,她分明知道,现在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利于自己的,可是……她抬眸怒视方子琼:“我早便说过!我的底线,是父皇!”
“方子琼!按照我给你的路走下去,不好吗?”她问,“为什么一定要去触碰我的底线!?”
“为什么?”方子琼悬着的手渐渐放下,他的眼睛,忽而变得空洞起来,似乎回忆起了一些久远的往事。
良久,他道:“皇姐,你知道吗?其实我见过我和月奴的母亲。”
方子衿闻言怔住,他们的母亲,那个新丹女,不是在他们出生的时候血崩而亡了吗?
她这样的神情,似乎在方子琼的意料之中,他道:“我们六岁时,有一个新丹女奴,躲在门前偷偷看我们,月奴那时还小,生性纯善,看见那女奴瘦骨嶙峋,把存了好久的糕点送给了她,而我,却拿着扫帚将她赶了出去……”
“几个月后,她又来了,这一次,余嬷嬷也在,她认出了她,我们才知道,那是我们的母亲,可是……她再也没来过了,因为……”
说到这里,方子琼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仿佛要将方子衿洞穿一般,令人生寒,片刻后,她才发觉,方子琼是在看……
她向转身看向熙帝,耳边响起方子琼的怒斥:“她被当作逃奴,被活生生打死了!”